“每每从梦中惊醒,朕脑中便生出诸多诡谲的念头,全都是在诱导着朕,必须冷落你、远离你、甚至…杀了你。”
沈持盈本就在阖眸假寐,听闻此言,浑身骤然僵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若按话本里的进展,半年前正是齐琰意外查出她冒认之事,揭穿到御前,而她虽未被废,却因此失宠。
莫非是剧情在驱使着他,非要冷落她不可?
“朕从不信鬼神,起初也只当是寻常梦魇。”
桓靳指腹缓缓下移,握住她的手,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
“可这种失控的感觉日渐强烈,朕再不敢与你同眠,唯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将你误伤……”
即便是趁她熟睡探访的无数个夜里,他也从未留宿。
沈持盈始终不敢回应,却不慎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早前已隐约领会,话本的整体走向难以扭转,却还是初次知晓,剧情自我修复的力量竟如此强大。
甚至能操控人心……
“还有虎儿,”桓靳默了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隐忍的痛楚,“朕常常有种错觉,虎儿似乎是不该存在的。”
这句话如利刃般刺进沈持盈心口,她再也绷不住,倏地坐起身来,泪水夺眶而出。
“这该死的话本!我好不容易怀胎八月才生下的孩子,怎就不该存在!”
桓靳眸光一凛,“所以,这个世界当真只是部话本?”
若放在从前,他断不可能相信如此荒谬怪诞的说法。
可这半年里,他已亲身经历太多离奇失控的事。
就好比,一年前他便将表兄齐琰的职务罢免。
可时至今日,他每每亲笔书写密旨给新任指挥使,字迹竟会自动幻化成“齐琰”二字。
起先,他只当是书写习惯难以更改,可即便刻意提高警觉,写下正确的姓名,转眼也会变成“齐琰”二字。
仿佛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责,天生就该由齐琰担任。
后来他索性不再写任何人名,才勉强止住这些闹剧。
沈持盈脊背绷得更紧,纤手攥住绣被,松开又攥紧。
方才被咬破、渗着血珠的唇瓣嗫嚅几下,许久才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们…确实都活在话本里,”她细若蚊音,“这书名叫《陛下他悔不当初》。您是男主,女主是臣妾的长姐沈婉华。”
说到这,她撇了撇嘴,“而臣妾只是个阻挠你们相爱的恶毒女配…”
桓靳面色陡变,“荒唐!朕素来与端慧毫无瓜葛!”
“那陛下如何解释那些梦境?”沈持盈泪眼朦胧地反问,“又如何解释,您总觉得虎儿不该存在?”
桓靳呼吸一滞。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在原本的故事里,”沈持盈哽咽着转述剧情。
“陛下心中只有当年曾在静法寺救过您的小姑娘,臣妾则因冒认长姐,篡取了本属于长姐的后位。”
“话本中,眼下这个节点,冒认之事已被揭穿,臣妾彻底失了圣心。”
说到这,沈持盈抿唇停顿许久,终是省略掉自己与江夏王合谋弑君造反的情节。
“臣妾后位被废、还被关押在地牢,受遍各式刑罚!”她愤愤不平。
“而您则爱上了当年真正救下您的女主角,并在山寺外淋雨苦等,只为求她回心转意……”
桓靳听得额角青筋暴起,“这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持盈瞪着他,试图挣脱被他扣住的手,“那陛下这一年里,为何会不受控制地冷落我?”
桓靳面色阴沉,漆眸闪过森戾,却仍耐着性子问:“你是何时发现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