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朦胧的夜色,漫天孔明灯映亮了女孩含泪的眼,成千上万盏河灯在水面铺成流动的银河。
“你总说生日在月初,看不到月亮,”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后没有月亮也没关系,我给你放一片银河。”
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指尖触到的温热,烫得他心脏发疼。
沈星祈在水里拼命挣扎,不是为了呼吸,而是想拨开那层迷雾,看清那张脸。
脑仁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他蜷缩起来,却死死不肯松开那点清明。
很久很久,在意识彻底模糊前,他终于看清了。
那双含泪带笑的眼睛,属于江念。
“念念……”
他喃喃着,被水吞没的瞬间,所有被尘封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轰然涌入脑海。
第7章
来到国外这些日子,从最初的水土不服到如今的渐趋安稳,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继兄迟川将我照顾得很好,陪我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按医嘱制定的食谱精确到每克分量,连我随口提过想吃家乡的腌笃鲜,他都能找遍唐人街买到笋干和咸肉。
迟川的厨艺是被时光磨出来的。
多年前父母那场车祸后,我哭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吃饭,是刚成年的他笨拙地系上围裙,对着食谱一点点学做我爱吃的菜。
那时我抱着妈妈留下的兔子玩偶不肯撒手,夜夜哭到枕头湿透,他沉默地收拾好父母的遗物,一边扛起江家的重担,一边把我护在身后,又当兄又当父,硬生生撑起了她的全世界。
在迟川身边的安全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看见邻居家孩子堆了一排戴红围巾的雪人,圆滚滚的样子憨态可掬,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我也想去玩雪。”
我眼巴巴地瞅着面前一派沉静的兄长。
迟川从不限制我的自由,可每次我独自出门,他眼底藏不住的担忧总让我不忍。
于是我赶紧补充道:“我今天精神很好,你要是不忙的话……陪我堆雪人好不好?”
迟川放下手里的牛奶,眼底漾开柔和的笑意:“好。”
在她我冲冲往门外冲时,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
“围巾带上。”
话音未落,厚厚的围巾已经绕上我的脖子,防寒手套、加绒雪地靴、毛茸茸的耳套,最后又裹上一件过膝的羽绒服,直到把她裹得像个圆滚滚的粽子,他才满意地拍了拍我的头顶。
“有哥哥在,哪里还需要男朋友啊。”
我顿了顿,故意说得轻快:“照顾、呵护,连这份安心感,都和我从前在沈星祈那里得到的一模一样呢。”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眸幽深,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或许,我和沈星祈,本就没什么不一样。”
说完,他低头在我下巴处系好帽子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我却愣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迟川什么意思?
和沈星祈一样?
一样会在某天突然忘记我,一样会为了别人伤害我吗?
不,我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迟川不是沈星祈,他绝不会的。
可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还是让我有些烦躁。
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偏要让我猜来猜去。
我闷着头走到院子里,抓起雪铲往雪地里狠狠剁了几下,像是把脚下的雪地当成了迟川那张故作神秘的脸。
“哐当”
雪铲突然脱了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