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一层天花板的楼下,氛围安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与翻页声,偶尔有人交头接耳地低声几句。
夏棠写着写着,停了下笔,抬头朝前看,教室今天比往常空,斜前方的座位空着,平时嗡嗡嗡叫的那几个刺头都不在。
连班长也不在。
越过窗户可以看见对面楼的灯火,她捏着笔,感觉笔尖发沉而手指无力,心浮气躁得没办法写字。
因为下午那件事,心到现在还没能静下来。
她低头用笔尾戳着那只从桌膛里下来的长耳朵兔子挂坠,看着没精打采的兔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眼前好像又能看见那家伙的脸,额发被吹得翻飞,眼瞳漆黑又晦暗的,像缭绕着大团云雾,垂眼看着远处,站在无声的寂静里,只低低地轻嗤了一声。
笑声又淡又了无趣味的,仿佛已经知道答案,所以不用再听下去。没有等她说话,径自侧过头,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黑色的,看着孤寂又寥落的背影,于是所有能说的话都停在喉咙里,只有指甲掐进掌心,微微刺痛。
灰兔子被戳得又晃了一圈,夏棠支着脸颊,心始终停留在那个时候,自己也受不了自己一直安静不下来的脑袋。
总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起那个有流星雨的夜里他抱着胳膊等在房门外,视线斜斜扫下来说怕她忘记。
她用力揉了揉脸,窗外吹来微凉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她抬头看了眼,窗边有人把手伸到窗外接住雨丝。
蛛丝般的雨雾很快变成沙沙的小雨,窗户都被关上,雨声敲打着玻璃。教室里有人唉声叹气着抱怨怎么又开始下雨。
夏棠转着笔看向窗外。
心里淅淅沥沥的,始终有雨未停。
加长轿车在高架桥上平稳行驶,白色的车灯汇入车流,照亮雨幕。他靠着椅背望向窗边,被窗外高楼的灯光照着眼瞳,半张脸隐在暗处,漠然而冷寂,好像有什么冷冰冰的焰火在内里默不作声地燃烧。
雨水在窗玻璃上流淌,纵横交错成细小的河流,将窗户上映着的倒影分割成朦胧的碎片,像打碎的相框。
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起手机,对面发来一张穿着校服的男生的照片,对话框里的文字后跟着一个谄笑的表情:哥,是这个人没错吧?
他注视着那张照片,窗外路灯的光线变化,他的神情仿佛也在流转的光影里有所细微变化,瞳孔深深,最终归为一片冷然。
电话接通,他偏头倚着车窗,看着下个不停的雨幕,静默许久后,才抬起眼睛下令:“是他,找个机会动手,不用留情。”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遍地都是积水。
早自习开始时班长仍然不在,直到上课铃声敲响,他才姗姗来迟地踏进教室,默不作声回到座位,垂着头,安静地拿出课本和试卷。
夏棠背后望着他的侧影,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起来好像不仅仅是月考没考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