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这副模样在?封澄十几岁最冲动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封澄自问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可此时?此刻,封澄毫无欣赏美人与?美梦的闲心,她临大敌地往桌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杆冷冰冰的金属,她也不管不顾地拿起来格在?身前:“这种事情能忍你一次,不代?表能忍你两次,不要仗着旧时?的情分为?所欲为?啊,赶紧放我出去。”

到手一看,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一杆喜秤。

闻言,赵负雪低声?笑了笑,声?音闷闷的:“你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站了起来,喜服的衣料摩擦,发出了簌簌的声?响,封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所幸赵负雪并不是走向?她,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桌前。

桌上摆着两杯酒。

“你选一杯同我饮下,”他道,“剩下那杯我喝。”

封澄:“?”

封澄倍觉荒谬好笑,不耐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一杯也不会喝,放我出去。”

听闻此言,赵负雪不怒反笑:“一杯有含春散,另一杯是寻常嫁娶的百岁合,不选,我两杯都喝下去,你自寻出路。”

含春散?

百岁合她倒是知道,常见的喜酒,可这含春散一听就令封澄的脸又青又白。

顾名思义,这东西绝对不正经吧?!

见赵负雪要去取酒,当机立断地,封澄果断出手,喜秤一挥就又准又狠地向?着两杯酒砸去,可灵力一没?,连带着身手也慢了些,喜秤还?未碰到两杯酒前,赵负雪便眼疾手快伸手截住了。

这酒一定是不能让他喝了,封澄见喜秤被截,脚下一飞,一脚踹向?了桌子,桌子的材质似乎是某种极沉的木头,封澄辨不清,只?觉得脚痛。

所幸赵负雪并没?有把桌子锁在?地上。

桌子倾倒,上面的各色茶点?果食连带着两杯合卺酒一迭声?滚倒在?地,叮铃咣啷,砸得人脑子里都是嗡鸣的。

在?一片狼藉之中,屋中渐渐地变得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封澄的喘息,她握着喜秤,如临大敌地看着赵负雪。

他枯然?站在?原地,仿佛一株蛀空了的梅似的,一身颜色动人,枝干里一口一口地蛀成了枯黑。

封澄如临大敌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或是下一场发难,而赵负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片刻,一言不发地俯下身去了。

他在收拾地上残片。

酒水撒地,瓷器碎成片,玲珑剔透的果子与?小面人滚上了鲜红的酒液,看起来似笑非笑,欲哭若哭,封澄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面人,是她当年在?古安时?赠给赵负雪的那一对。

憨态可掬,含笑喜人。

封澄怔住了,她看着那两只?面人,张了张嘴,才嗫嚅道:

“你……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啊?”

沾染了酒液的面人显然?情况不容乐观,时?日?久了,即便保存再好也难免有裂隙,酒液渗入裂隙中,成了一条条鲜红的痕。

而赵负雪捡拾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只?沉默不语,忽然?间,手猛地一抖,封澄忍不住面露关切之色,还?未上前一步,赵负雪便涩然?开口。

“我如此令你生厌么。”

封澄不知所措地定在?了原地。

碎瓷将他的手心划破,空气中有鲜血的味道溢出,封澄倒不怕和?赵负雪硬碰硬,她虽没?了灵力,但硬碰硬,抵死了也能咬到底,只?是赵负雪眼下这突如其然?的自厌却令她有些措手

椿?日?

不及:“……”

见她沉默,赵负雪似乎是笃定了什么,平静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