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到扶明院时,赵负雪榻边已簇拥了一群人,人群之中,他?垂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枯槁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闻周寻芳呼唤,他?轻微地偏过头来,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费力地分辨光源:“祖母?”

周寻芳定在了原地。

赵负雪披着长发,病容枯槁,手腕上?的骨头异常清晰地凸了出来,曾经令人见之忘怀的少年风华,一夜间,凋零殆尽。

他?轻声笑笑:“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周寻芳看着他?,片刻,潸然?泪下。

“醒了就好,”她擦了擦眼泪,“回?来就好。”

事情比想象中要坏一些。

赵负雪醒了,眼睛和腿却坏了。

据医师的说?法,眼睛是哭坏的。

上?轮椅的第一日,周寻芳派了一个侍从去?为他?推轮椅。片刻,那?侍从却来议事堂回?禀周寻芳。

“公子说?,不必,然?后就自行摇着轮椅走了。”

周寻芳怔了怔,揉了揉眉心:“……这么大的孩子,任性!去?哪了,派人去?寻,他?眼睛与腿都不便,怎能一个人呆着。”

那?侍从觑着她的脸色,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公子带着两?把剑,去?了封姑娘住过的客院。”

赵年与周寻芳的脸色忽然?便有些发白。

待二人找到赵负雪时,他?抱着两?柄长剑,睡在了院中的花树下。

这应当是一颗旧时的桃树,春来时,应当是繁花似锦,可此时逢冬,枯枝上?挂满残雪,风一吹,雪便往下落。

周寻芳一走近,赵负雪便醒了,他?回?过头来,失去?神采的眼睛勉强辨认着周寻芳的方位。

本欲出口的问责也难以出口了,周寻芳沉默半晌,只温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负雪闭上?眼睛,重?新躺回?轮椅上?:“阿澄在这儿。”

枯槁花树下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的影子?

赵年看着赵负雪的背影,忧心忡忡道:“……老尊者?。”

周寻芳颓然?闭上?眼睛,数日前还与天魔之主厮杀的第一剑修,此时与一个垂暮老者?并无半分区别。

“……走吧。”

此后过的数日,赵家?似乎如同往日一般地过,赵负雪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少主,眼疾、腿疾,都不妨碍他?出现?在洛京的每个角落。

有一点奇怪。

他?的腰间,忽然?就配上?了两?把剑。

两?把剑皆是纯白之色,只是一把雪白,一把玉白,雪白那?把自然?是他?的见素了,可另一把又是什么?

他?好似察觉不到众人的打量与好奇,只坦然?地带着两?把剑,出现?在每一个应该出现?的场所?。

周寻芳一见他?,便止不住地叹气,后面索性连见他?也不见。

洛京大劫过后,满目疮痍,需要天机师出手的地方数不胜数,从里到外,皆需要天机师帮忙,赵负雪身为天机师,也领天机玉牌,虽眼疾不便,但用符起阵,清剿天魔,没人敢看轻他?分毫。

还有另一点更为奇怪。

听闻有人道,这赵公子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絮絮叨叨,其温和缱绻,其郑重?其事,令人头皮发麻。

赵年将这些传闻收入耳中,心底忧思更甚。

赵负雪好像着了魔一样守在封澄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一直没有人敢踏进一步,一应陈设保持着她离去?那?时的样子未变,甚至连未叠起的床铺也像当时一样分毫未动,它柔软地堆在榻上?,仿佛在等待迟归的主人寻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日子久了,周寻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