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早已一片白,照着遍地血痕残肢,以及碎裂的山岩。
是她失去?了视觉。
她笑了笑,口中有血沫溢出:“日出,等不到了。”
赵负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泪几乎干涸,只剩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模糊不清的,野兽一般的声音。
他?竭尽全?力地抱紧封澄。
封澄已经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她轻轻地摸了摸赵负雪的脸。
“……你哭,我心疼。”
“……”
“不要……哭。”
尾音越来越弱。
挂在指环的线猝然?从颈上?断裂,轻飘飘地落在了封澄被血染透的心口。
他?颤声道:“……别走,求你,别走。”
那?心口平静下去?,不再起伏。
封澄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最后,消失不见了。
她走了。
连尸体都未留下。
陡然?间,天地间皆是一片昏暗,赵负雪双目的泪已经全?然?耗尽,声音也哑得发不出半个音节。
他?踉跄着站起来,死死地抱着长生,方走出半步,猛地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随即,眼前一片漆黑。
***
洛京事毕,赵年率部来准风山支援,在看到眼前血肉横飞的惨象时,当即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就喊人:“仔细搜寻,不要放过一个活人!”
众人齐齐应是,随即有条不紊地搜寻了起来,赵年怔然?立于满山疮痍上?,半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正要去?搜寻,脚边却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险些将她的魂吓得飞了出去?。
一把带血的雪白长剑。
是见素。
剑修之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赵负雪从来见素不离身,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让见素在落在此处?
正焦急间,远远处有一天机师惊喜道:“年院长,赵师兄在这里,还活着!”
她顾不得其他?,将见素捡起带着身上?,飞快走去?,只见赵负雪面色灰败,一身白衣几乎被血染透,独独怀中紧紧地抱着一柄雪白长剑,死也不肯放开。
看到剑的瞬间,赵年便怔住了。
那?柄长剑,她认得,是另一人的随身佩剑。
***
数剂狠药,终究还是吊住了赵负雪的命。
他?昏迷不醒,身形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春鈤
?。素白的脸几乎成了惨白的颜色。
是日,医者?照例上?来请脉,良久,向周寻芳告罪道:“身疾可医,心疾难医,老朽已然?尽力,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公子的意愿。”
送走医者?,周寻芳心事重?重?地坐到了赵负雪的榻边。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愿醒来。
几日后,人们忽然?发现?,周寻芳拄上?了拐杖,鬓边也有了白发。
十日,十五日,二十日,三?十日。
赵负雪仍未苏醒。
人人都觉得,他?不会再醒来了。
。
直到三?十四日后。
“老尊者?!公子醒了!”
周寻芳当即站起来,她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猛地将手中拐杖骤然?一丢,跌跌撞撞地向着扶明院去?了。
即便是处置赵洄后事时,她腰杆也是直的,眼眶也是干的。
周寻芳自问平生从未这样不体面,可在扶明院的路上?,她却抑制不住地眼眶酸涩。
“阿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