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然怔怔地看着那个孤寂的身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了。

“然然,”季无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郑重的托付,“你看,你不是一个人。有那么多人爱着你,等着你。所以,你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阿恙!别走!”季安然慌了,伸手想去抓他。

“我没走,我一直在。”季无恙的笑容依旧温暖,“然然…去把属于你的《流浪者之歌》拉给全世界,也拉给我听。去告诉所有人,我们家然然,一直是最棒的,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住。”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白光里。

“好了,安然。”封昱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只温柔的手,将她从深不见底的记忆漩涡中托起,“我们该回来了。从那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出来,回到这个洒满阳光的房间……”

季安然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房里依旧温暖明亮,空气里依旧是好闻的安神香。

可她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那不是单纯痛苦的泪水,而是夹杂着无尽的哀思、深刻的释然,以及被爱包裹着的巨大暖流。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

“砰”

门被猛地推开。

陆予晟几乎是冲了进来,他一直守在门外,当听到里面传来第一声压抑的哭声时,就再也忍不住了。

看到季安然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心脏骤然一缩,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

“然然!”他几步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泪,声音都在发抖,“怎么了?别怕,我在这儿。”

他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一旁的封昱,语气又急又怕:“她怎么会哭成这样?是不是治疗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安然却慢慢地放下了捂着脸的手。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被泪水彻底洗涤过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像雨后初霁般的干净。

“我没事。”

三个字,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陆予晟的心上。

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恐慌在他身上骤然松懈,他猛地收紧手臂,再一次将她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拥进怀里。

季安然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半分挣扎,反而主动地、更深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阿恙说得对。

有很多人在爱着她,等着她。

那条黑暗走廊的尽头,一直都有光。

一旁的封昱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感觉他们情绪都平复了一些,才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开口:

“晟哥,你不用紧张。今天的治疗……非常成功。”

他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让陆予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眼里翻涌的赤红总算褪去了一些,露出几分真诚的感激。

“谢谢。”

“别谢我,”封昱带着笑意,“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还是安然自己足够勇敢,是她自己选择从那条走廊里走出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季安然,温和而鼓励:“安然,你做得很好。所以下次,我们就可以尝试在治疗的时候,真正地去听一听那首《流浪者之歌》了。”

《流浪者之歌》。

这个名字在她心尖滚过,不再是尖锐的玻璃碴,而是一颗温润的石子。

她从陆予晟的怀里抬起头,对上封昱的视线,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