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在维尼亚夫斯基大赛得了青少年组金奖,他比她自己还得意。

说以后她要是成了当代海菲兹,那他就组个乐团,请她做首席。

然而,乐章在最华彩的段落,戛然而止。

梦境的色调骤然变得阴冷灰暗。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碰撞的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那首破碎的《流浪者之歌》,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脑海。

天旋地转间,她看见他满身是血,他的嘴唇在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刻进了她的灵魂。

他说:“然然…别怕…”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再亮起时,是葬礼上那压抑的黑与白。

那个小小的、装着骨灰的盒子,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放进挖好的墓穴里,然后,一铲又一铲的黄土覆盖上去。

那天,她就那么一直坐在墓碑旁,任凭初夏的暖风轻抚着身体,眼泪流干了又涌出,涌出了又被风吹干。

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心脏被活生生撕裂的剧痛。

但她安慰着自己,还好,还好阿恙留下了一颗心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侧投下阴影,为她遮住了刺眼的夕阳。

接着,一包纸巾递到了她的眼前。

梦里,她麻木地抬起头,模糊的泪眼中,映出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

季安然缓缓睁开眼睛,梦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真实,依然还残留在四肢百骸。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刻被血淋淋地翻找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她的神经。

原来阿恙什么都没有留下…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剧烈的悲痛再一次蔓延了她的心脏,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静静地坐起身,浑身冷汗,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凌晨三点,城市的喧嚣早已沉寂,只有零星的路灯还亮着。

陆予晟在别墅的沙发上睁开了眼睛。

已经三天了,她还是没有醒。

他起身冲了个澡,正准备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去医院,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满室的寂静。

看着手机来电显示上“向秘书”几个字,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陆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惊慌,“不好了!然然不见了!”

陆予晟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炸弹在耳边引爆。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你说什么?!”他的手指将手机攥得死紧。

“我…我刚醒过来,想看看然然的情况,结果发现床是空的!我问了护士,她们都没看到!陆总,怎么办啊……”向阳阳已经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陆予晟已经听不清她后面在说什么了。

他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来不及扣,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监控!马上去调监控!我现在就过去!”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再次冲进了南城的夜色里。

医院里,整个VIP楼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季家人脸色铁青,护士和保安在楼道里来回穿梭。

他直接冲进监控室,强行命令安保人员调出所有出口的录像。

很快,他们在地下车库的监控里找到了季安然的身影。

画面里,她穿着病号服,步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自己的那辆保时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查!给我查这辆车的去向!”陆予晟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徐旸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