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平日里的桀骜张狂和精于算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恐惧和足以将人吞噬的狂风暴雨。

“徐旸!”

他猛地转身,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后面的事交给法务处理,去机场!马上!”

他丢下所有震惊错愕的合作伙伴和下属,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心急如焚。

不,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恨不得能长出翅膀,立刻飞回南城,飞到她的身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不想醒

南城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浓郁的橘红,像是烧着了的云。

当陆予晟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南城机场时,那抹橘红正渐渐被深沉的靛蓝吞噬。

黑色的宾利像一道鬼魅的影子,撕裂了城市的晚高峰,最终在市立医院的急诊楼前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音。

车门还未完全停稳,他便推门而出。

一身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因为连轴的奔波而挤压出褶皱,为了商务洽谈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凌乱。

整个人处于焦虑中的男人像一把绷紧到极致的弓,随时都可能断裂。

病房外的走廊灯光惨白,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毫无血色。

季家的所有人都在。

季申年和楚唯宁夫妇靠在墙边,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与哀戚。

季衍之站在一旁,身形笔挺,但紧抿的薄唇和紧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顾明月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宴彻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蹲在角落里,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和自我厌弃的气息。

向阳阳站在角落,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眼神空洞地盯着病房紧闭的门。

宴彻一看到陆予晟,就像看到了救世主,又像是看到了审判官,脸上血色尽褪,踉跄着迎了上来:“晟哥…我…我对不起…”

陆予晟这会儿没有时间管他,也并不怪他。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数日的旅人。

季衍之沉声:“打了镇定剂,刚睡下。医生说她情绪太过激动,身体受不住。”

陆予晟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绕过季衍之,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那扇薄薄的门板,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半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发出的微弱而规律的滴滴声。

季安然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

她的脸小得可怜,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紧地蹙着,仿佛被无尽的噩梦纠缠。

他就这么站在床边,贪婪地、心痛地看着她。

这是他的宝贝,是他放在心尖上爱了那么多年的宝贝。

那个总是张牙舞爪,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女孩,此刻安静得让他心头发慌。

陆予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再碾成粉末。

他不怪宴彻。

这个真相迟早要被揭开,可是他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突然而残酷的方式。

他无数次地设想过,该如何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用一种最温和的方式,将真相剥开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