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跟夫人说过国外的大夫不靠谱，还是我们中国的医术更好……”

“小姐，要不找霍大帅帮帮忙，毕竟您和他是一出生就订好了姻缘的娃娃亲，从前那么相爱……”

桑妤宁捏着药袋的手僵住了几分，一时没有接话。

是啊，她和霍骁青梅竹马，还在娘胎里就已经指腹为婚。

成人礼那天，自己甚至还当着宾客的面主动亲吻了他，大胆表达爱意。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晚的少年薄唇染上胭脂色，耳尖也跟着泛红，颤着声说。

“阿宁，虽然我们学习了新思想，但现在的新时代是一夫一妻制……你得对我负责。”

后来生病了，自己假装开玩笑告诉他。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不能对你负责了。”

霍骁一脸郑重的掰过她的脸：“不许咒自己，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会跟着你走。”

少年眼底的深情和炽热，让当年的桑妤宁心里狠狠一抽。

她不可能让自己死在他最爱她的时候。

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学什么殉情，那是糟粕。

她提了分手匆匆出国治病，却不曾想，重逢竟是如此狼狈……

迎着王妈泛红的双眼，桑妤宁收拢了思绪。

“中医西医都看了，乱世里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往后就听天由命吧。”

王妈却依旧万分悲恸：“当年小姐要是没有生病，现在您就是大帅夫人了，也不用拖着病体颠沛流离……”

桑妤宁打断了王妈的话，轻声说。

“王妈，我和霍骁早就没关系了，你以后万万不能再提。”

“乱世佳人的故事，只有话本里才有。”

而她……只是个快死的病秧子。

第4章

王妈依旧心有遗憾，但也知道今非昔比，惆怅再多也已无用。

她陪桑妤宁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大通铺房间。

“小姐，有事您就叫我，奴婢随时听您差遣……”

临走前，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桑妤宁鼻头有些发涩，却只是默默搓揉着窗沿上的积雪，没有说话。

和霍骁道明身份后，接连几天她都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有人说他去北方打仗了，有人说他忙着和未婚妻约会包了梨园看戏。

还有人说，他们在商量结婚的事宜。

桑妤宁没有在意，只是默默窝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避寒。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她的止疼药也吃了一袋又一袋。

隔了半个月，霍骁回了大帅府。

一回来他就在府里的洋楼上办了个舞会，江城的文人学士、富商名流和租界的一些洋人全都被他邀请了过来。

桑妤宁所在的西苑是难民区，没资格上楼，只能在墙角偷偷听着留声机的悠扬音乐。

她忍不住仰头偷偷窥望。

二层阁楼上，霍骁一身笔挺军装，举着一个高脚杯正在对众人说着什么。

他身边站了一个穿着时髦洋装的女人，头上带了一顶面纱礼帽，半露红唇，张扬又自信。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真般配啊。

桑妤宁怔怔看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突然响起华尔兹舞曲，他们手牵手走进舞池中翩翩起舞。

看着霍骁温柔搂着那女人的腰肢，跟着音乐的节拍跳得游刃有余。

她恍惚想起从前霍骁并不会跳西式交际舞，是自己拉着他说要学习国外的罗曼蒂克，带着他一遍遍在月下练习跳舞。

他总是踩到她的脚，再红着耳说不想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