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望，陆霖渊除了心中的那份希冀，找不出证据证实猜测。

茫然，没有答案。

“对不起，我思念故人心切，错认了。”

“无妨。只是以后别再认错了。”

我的声音比碗底触碰木桌的声响更冷。

我将新配的药装进药碗，搁在案头。

“你的嶂毒还有三日就可完全清除。出了谷口，往东走十里路，便可以绕过嶂林抵达万厉山。届时公子可自行离去。”

陆霖渊张了张口，却被我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好。”

药汁入喉苦涩，带着奇异的腥甜。不过片刻，困意便如潮水般漫上来，他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黑暗笼罩意识前，他恍惚看见她站在床畔，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是梦吧。

可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拭去他额角的冷汗，指尖的温度熟悉得让他心尖发颤。床褥被仔细掖好，药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陆霖渊挣扎着想要睁眼，却沉在混沌里动弹不得。

“……昭思？”

无人应答。

唯有夜风掠过竹梢的沙沙声，像一声叹息。

……

我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陆霖渊，眼底泛起微微潮意。

三年未见，他陷入危难，我还是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师父的话在耳畔响起，如今我才真正懂得其中蚀骨滋味。

天边泛起微微亮光，我将药篓甩上肩头，竹帘卷起时又回头望了一眼榻上昏睡的人。

我低声嘱咐：“小林，等过三个时辰他会醒来。你看着他些，别让他乱走。”

方小林咬着麦秆凑近。

“师姐，为什么你明明认识大哥哥，也特意跑去嶂林救人。却不告诉他真相，要装作不认识他？”

我指尖一颤，晨光穿过枝叶，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有些相识，不如当做大梦一场。”

转头看向方小林，他稚嫩的脸庞上显出些许疑惑。

我笑了笑，换上轻松的语气。

“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

可这话，却引得方小林眉头紧皱，他嘟起嘴，叉腰反驳。

“我不小了，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入伍当兵，上阵杀敌了！”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你加油！今日一百遍《竹影惊鸿剑》练完了吗？没练完当心师父回来揍你！”

方小林吐了吐舌头。

“没有。我这就去练。”

但跑了两步又回头大声说。

“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喜欢你！”

“他在梦里叫了你名字七八百八十九次！”

第16章

方小林做了个鬼脸跑远，踏过溪石的身影惊起几只白鹭。

我望着小少年衣角翻飞的雀跃模样，唇角不自觉浮起一丝苦笑。

小师弟定是听错了。

陆霖渊心心念念的，怎会是自己？

他唤的名字一定是“柳意如。”

药篓在肩头沉甸甸地晃，我踩着晨露往深林走去。

山雾被日光蒸散，恍如那年从边疆归京时，我眼前渐渐消散的天光。

大军凯旋归京前一日，我背着行囊独自离开。

宛如我来时独行两千里，赶来救陆霖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