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没和绑匪多废话,一门心思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塔塔没有怒不可遏地拒绝这请求,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等我一分钟。”
紧接着那边传出了轻微、有节奏的响动,高绪如认为那是绑匪走路时鞋子摩擦地板发出的脚步声。梁旬易掩住听筒,以免自己的呼吸声被对面的人听见。时间仿佛凝滞了。暴雨流泻到屋顶和栏杆上,树叶哗哗作响,人人都呆若木鸡地僵坐在原地,生怕稍有动作就会引来泼天大祸。苦等半晌,传呼机里终于有了动静,虽然细声细气,但能听出那是孩童的嗓音。
梁旬易侧耳细听,摆弄了几下助听器,但还是辨不清梁闻生在说什么。高绪如在纸上写字,一边示意他向绑匪挑明了直说。梁旬易假装懊恼,抱怨道:“对不起,我听不清他说话。”
“你要证据,我给你了。听不得听见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不管。”塔塔粗重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一切,听着有点儿不耐烦了,“少给我东拉西扯,1.2亿,有这笔钱吗?”
阿尔贝听到这个价格后咬指甲咬得更凶了,把手指头撕出了一条血口。他用纸巾擦着血,听梁旬易说出了更惊人的话:“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必须降价,如果是两千万,我会考虑的。”
“我奉劝你可别不把这当成一回事,我们是来真的,不是过家家。两千万有什么用?管他吃住都不够。这价码不行。尽人皆知,你有一家私人军事公司,每年靠战争赚的钱比沙子还多。”
“塔塔,我想你对安全顾问这一行的实际情况有着严重误判。伯森道尔战争结束后,军队被召回,私人承包业就在走下坡路。现在我的公司面临多方指控,账户被控制,想提款难比登天。”
塔塔的语气忽地一变,梁旬易可以想象他此时一定瞪圆了眼:“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条子找到我们,对吧?你们把警察招来了,是不是?”
梁旬易矢口否认,有意无意地和绑匪套近乎:“根本没有这码事。说句心里话吧,塔塔,我和你一样害怕警察,挂在我身上的指控恐怕比千面大盗还多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们耍什么花招......你有没有看到过塔什维罗那武装分子把白虹公司雇员的头砍下来?走着瞧吧,我也会照办的,你儿子会人头落地。”
“假如你真的这样做了,你怎么可能收到钱?就算把梁闻生切成两半,我也不会多给你一份赎金啊。若是同意两千万这个价,我明天就能把堆积如山的钞票送到你面前。”梁旬易强硬果决地摆明态度,他已经逐渐把绑匪当成生意场上的对手看待了。就如高绪如说的,只要把这当成一桩生意,情感的煎熬就会少一点。
出人意料的,塔塔没有回话,直接把通讯断开了,听筒里一片死寂。梁旬易这才感到一阵心悸,颤抖着手放下话筒,扣紧手指抵在额前默念了一句祷文。会客厅里的窃窃私语声浮了出来,梅稷双手叉腰,在桌前踅来踅去,愤愤道:“他就这么一走了之?还没谈完呢!”
“赎金谈判需要时间。”高绪如说。
“梁闻生还活着吗?我刚才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高绪如拍了拍梁旬易的背,把写满了字和指令的纸拿起来:“肯定还活着,绑匪要拿他做筹码。至于声音为什么那么微弱,我猜塔塔和梁闻生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他用两个手机联机,方便让我们听声音。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电话里有雷声,在塔塔质疑我们找警察的时候,背景里出现了雷鸣。”
说着他把电脑转了个方向,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屏幕:“这是第七区今天的气象图,全区没有一个地方在打雷,而且在维国北方,这个月份是不可能有雷雨的。这家伙离我们很远。”
“到底有几个‘塔塔’在和我们通话?”郦鄞问,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