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能为所有活着的人，做些什么……

守灵三日后，萧瑜舟衣冠冢终于下葬。

沈云曦就站在萧延川身边，轻声安慰：“延川，少将军会安息的。”

萧延川却根本不敢抬眸看她的眼，心脏似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云曦可以如此的若无其事。

那蚀骨一般的痛仿佛再次浮现：“云曦，我近日总做噩梦，梦里……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身上爬。”

沈云曦沉吟了片刻，才道：“可是伤心过度陷了梦魇？这几日我为你诵经除魇吧。”

萧延川喉间又涌上些许腥甜，他苦涩道：“……那便依你说的办吧。”

沈云曦铁了心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他一个个送走了来客，也送走了沈云曦。

将军府一片悲肃之中，下人忽地前来禀告：“将军，少爷，宫里来人了！”

萧延川心中咯噔一下，就听见一道尖细声音：“圣旨到！”

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爹爹也要出征了。

萧延川蓦地僵住，甚至忘记了行礼，直至被嫂嫂拉着跪下，他才恢复清醒，跟着众人哑声开口：“……陛下万岁万万岁！”

宫中的大太监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年南蛮倭寇猖狂至极，残害大崇百姓……朕特指萧义巍将军即日带兵前去镇压！”

萧义巍领下旨：“臣遵旨！”

直到大太监早已离开，萧延川被扶起来，仍在发抖，止不住地害怕。

去不得，这一次怎么也去不得。

若命运当真无法更改，那这一去，爹爹也会丧了命！

他不要这样，不要再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

萧延川推开搀扶他的侍女，踉跄着拉住往外走的萧义巍：“爹，不要去！你信我！”

萧义巍眉头紧皱：“不要胡闹！你可知我去晚一步，百姓们便要多受多少苦！”

萧延川死死攥紧了，急得语无伦次：“爹，可是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别去，叫别人去好不好……”

“萧延川！作为萧家后人，你怎能说出这种窝囊话！”萧义巍气急，扬手就要扇下巴掌。

这时，二嫂季菀急得上前拦他：“爹！他刚受了伤！”

萧义巍力道太大，来不及收手，竟直接将季菀打倒在地。

萧延川大惊：“嫂嫂！”

季菀的肚子不慎磕到椅子，当即捂住肚子疼得起不来身：“肚子……我的孩子……”

大片大片的血从菀裙下渗出，猩红狠狠刺伤萧延川的眼眸，愧意如刀扎进心口。

萧义巍骤然回神，连忙吩咐丫鬟：“快扶少夫人进屋！叫大夫！”

看着嫂嫂被扶走，萧延川的脸色越发苍白。

顾不上去看望，萧延川直接跪在萧义巍面前，哭着求他：“爹！我求你信儿子这一回！真的不能去！会死的！”

萧义巍气得声音打颤：“萧延川！你自己看看！因为你的胡闹，萧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们萧家可以殒身于战场，虽死无悔！但绝不做那苟且偷生之辈！”

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走得头也不回。

“爹”

萧延川心急如焚，他几乎是爬出厅堂，却怎么也触不到爹爹的一缕衣角。

小桃上前搀扶，哽咽道：“少爷，你不要追了。”

萧延川无力地跪倒在地，他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至少能救家人性命，此刻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

萧延川沉默后开口：“小桃，扶我去嫂嫂屋里。”

才到院门前，便撞见大夫提着药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