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嘉言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顾临野和顾景澄都僵住了。

顾临野以为跨越了万里迢迢,彼此面对面,所有的事情就还有一线转机。

毕竟八年不是八个月,更不是八天。

毕竟顾景澄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不顾大出血都要保住的骨肉。

可是犹犹豫豫、千回百转,终于鼓起勇气。

却只换回来一句“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回到过去。”

顾临野感觉顾景澄的泪无声无息地洇湿了脊背的布料。

前两次还哭得那么汹涌,生怕妈妈看不到眼泪的孩子,此刻像个小猫崽似的默默流泪。

一瞬间,顾临野只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

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顾景澄已经脚踏实地,含着眼泪看着方嘉言。

“妈妈,两年前你对我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两全,当时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多一个爱我,为什么不可以?”

“可你离开我和爸爸之后,我懂了。”

“世界上,无论谁都比不过妈妈。”

“可妮阿姨对我很好,可她不会记得我对小麦过敏,她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整夜地守着我,不会一遍遍耐心地陪我做手工作业……”

顾景澄向方嘉言走近了一步,却不敢像刚见面时那样抱她。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以前让你难过了,我可以改,我一定改!”

“你……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方嘉言看着竭力想要忍住哭泣,忍到肩膀都微微颤抖的顾景澄,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尽管忘记了一切,可面前的顾景澄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她深知,自己不该对一个孩子那么残忍。

可她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自己不是那个可以永远爱他、包容他的妈妈方嘉言了。

所以,与其希望破灭后的绝望,还不如一早就不给任何希望。

这一次,方嘉言没有像两年前那样擦去顾景澄的眼泪,而是平静地说。

“可是打碎的镜子就算拼得再好也还是会有裂痕的,因为裂痕在心里。”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是不想每天看到你们就会想起无数个被抛下的瞬间,我不想再做妈妈方嘉言,不想再做妻子方嘉言,只想做方嘉言。”

“可能现在的你还不大能懂得,但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人这一生,自己永远比别人重要。”

顾景澄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他喉咙有些嘶哑。

“可是妈妈,爸爸告诉我,你在这里很危险,你有很多时候都不顾自己,去救别人,就像那个法蒂玛,你不是从快要塌掉的破房子里救了她吗?”

方嘉言一怔,没想到顾临野和顾景澄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看了顾临野一眼,有些不满他把这些事也全部告诉顾景澄。

顾临野解释:“景澄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有知情权。”

方嘉言刚想说些什么,付宜年急匆匆走了过来。

“嘉言,刚刚接到老师爱人的电话,他说老师现在情况不大好,可能就这两天了。”

听到这话,方嘉言腿一软,险些摔倒。

好在付宜年扶了她一把。

方嘉言眼眶一下红了,她反握住付宜年的手臂。

“我要回北京,要马上回北京。”

两个小时后,方嘉言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第一次觉得11个小时漫长得度秒如年,9508公里好似怎么都飞不完。

落地首都机场时是凌晨,天都还没亮。

方嘉言刚刚走出航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