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一个字,干脆利落。

像一把冰锥,狠狠地扎进了周予安的心口。

他举着卡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连同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冻结了。

那只颤抖的手,幅度越来越大。

他想收回去,却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那张卡,“啪嗒”一声,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了冰冷光洁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走廊里有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恰在此时,化疗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来。

“下一位,温以宁。”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我将那张被自己攥得有些发皱的缴费单捏在手心,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化疗室走去。

一步一步,我没有回头。

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又痛苦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周予安就那么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雕塑。

他弯下腰,想要去捡那张掉在地上的卡。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做得无比艰难。

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最后不得不伸出一只手,狼狈地撑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指尖,在距离那张卡片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几厘米的距离,都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最终,他只能颓然地放弃,任由那张代表着他所有卑微歉意的卡,静静地躺在那片冰冷里。

温以宁的身影,消失在化疗室的门后。

走廊里,人来人往。

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停留。

第19章

化疗室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也隔绝了那道几乎要将我后背灼穿的视线。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郁了,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属于药物的化学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靠窗的输液椅上坐下。

护士熟练地走过来,核对姓名,找血管,消毒。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

淡黄色的药液,顺着透明的输管,开始一滴一滴,缓慢而坚定地注入我的身体。

温以宁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几只麻雀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也不是空白。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地上演。

是那张从他指间滑落的黑色银行卡。

是他弯腰时,那狼狈又摇摇欲坠的身影。

是他那双曾经能轻易把她举过头顶的手,此刻却连一张薄薄的卡片都捡不起来。

我闭上了眼睛。

荒谬。

我告诉自己。

周予安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这一定是他博取同情的。

他想用一副受伤的样子,让她心软,让她妥协,让她溃不成军。

温以宁,别真的上当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

输液管里的液体,不带一丝温度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