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番话一定激怒了他, 按照酸与的性格, 不说话就是在盘算着新招。

老旧旅馆的床不大, 虽说是双人床,但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略显勉强。正值冬日, 一床单薄的被子无法抵挡寒气,他能感觉到费司逐渐靠近的身体。

一旦他露出马脚, 我就杀了他。

许知礼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强撑着困意,打起精神。

寒风凛冽,一扇玻璃窗隔绝了阵阵风声,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只有两个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许知礼有些后悔, 本来和费司一间房是为了避免他和其他队友接触, 以免发生些突发状况,毕竟作为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他的危险性极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放在自己身边, 其他人就安全了。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飘了半天,身后的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许知礼心生疑惑,这不符合酸与的性格。

又等了一会儿,许知礼终于沉不住气,在意识空间内呼唤二福。

“二福二福。”

二福从他的衣服领口里钻出来,“在呢。”

“帮我看看费司在做什么。”

“好哦。”二福欢喜地应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到另一侧,绕到隆起的被子那头,歪着脑袋去瞧费司的脸。

许知礼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费司也没有睡,从他故意收敛起来的呼吸声就能察觉到。

“啊!”二福惊讶地叫了一声,“妈呀,知了……费司哭了!”

……

“……”

许知礼眼睛一眯,眉头拧了起来,“?”

“真的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冒……”二福落在距离费司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绘声绘色地描述,“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真的是在哭啊!”

许知礼梗了梗,迟疑地发出了一个不确定的音节,“……哭?”

“嗯啊,是哭了,看起来好伤心的。”二福也不由得怜悯起来,费司长着一张英国富家美少年的脸,立体的五官轮廓和碧绿的眼瞳看起来像他喜欢的外国明星,这一哭,眼尾的晕红便显得梨花带雨,更加惹人怜爱。

许知礼身子跟着僵了起来。

那个嘴巴堪比管制刀具的费司,嚣张跋扈的阴冷少年,杀人不眨眼的神枪狙击手……哭了?

难道是他刚刚说的话太伤人了,戳到费司的伤心处了?

许知礼心头没由得涌上一阵愧疚之情,藏在被子下的手拍悄然攥紧了白床单。

不对。

他摇摇头,眼泪只是他迷惑自己的武器罢了,酸与也喜欢哭……

他越发笃定这就是狡猾的卧底。

“知了,你不说点什么吗?”二福探了探脑袋。

许知礼抱紧了身下的被子,踌躇了片刻,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说,让他自己哭吧。”

他没有必要在意一个卧底的情绪,也应该忽略他虚假的眼泪。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浓郁的睡意如黎明前的雾气般铺天盖地地袭来,黑色鸟群在浓雾中穿梭,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哀鸣,将他模糊的睡意拉得绵长逶迤。

黑暗一层包裹一层,夜色抚慰着他疲惫的身躯,俄而,他沉沉进入梦乡。

次日,一束晨曦打在他的脸上,许知礼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久违地睡了个安静舒适的好觉,他扶着脑袋坐起来,抬手挡住和煦的暖阳。

也是久违的好天气。

他坐着缓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向右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