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再没看他一眼。

那道几乎要将我后背烧穿的怨毒视线,被我隔绝在厚重的门帘之外。

回到暖阁,炭火烧得正旺。

我爹,当朝首富江万里,正对着一卷账本唉声叹气。

见我进来,他放下账本,脸上挤出个笑。

“我的宝贝女儿,那沈家小子,安顿好了?”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爹的胳膊撒娇,要最好的院子,最好的夫子,最好的笔墨纸砚,全给了沈宴清。

我江家的钱,流水似的往他身上淌。

这一世,我走到我爹身边,亲自给他续上热茶。

“爹,女儿以前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江万里手一抖,茶杯差点摔了。

他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

我抓住他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坚定。

“爹,那沈宴清和他妹妹,我已经打发到永州那个最偏的庄子上去了。”

“从今天起,女儿想跟您学着打理生意。”

我爹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怔怔地看了我许久,眼眶竟有些泛红。

“好,好啊!我江万里的女儿,总算开窍了!”

从那天起,京城第一纨绔江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每日跟在江万里身后,出入各大商铺,奔波于各个码头的少女。

我收敛起所有的骄纵和任性,像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经商的知识。

我爹从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欣慰,最后是全然的放手与信任。

不过半年,江家名下最棘手的几桩生意,被我料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开拓了几条通往西域的新商路。

江家上下,再没人敢把我当成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

我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快要忘了沈宴清这个人。

直到有一天,管家匆匆来报。

“小姐,永州庄子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沈宴清跑了。”

2

我正拨着算盘的手,顿了一下。

“跑了?”

“是,前几日趁着看守松懈,和他妹妹一起不见了。庄头派人找了好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放下算盘,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跑了就跑了吧。

没了江家的庇护,一个罪臣之子,带着个病弱的妹妹,能跑到哪里去?

这天下之大,处处都是要他命的罗网。

我只淡淡吩咐。

“知道了,不必再找了。”

这一世,我只想守着我爹,守着江家的万贯家财,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至于沈宴清,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我合上窗棂,把风雪关在屋外。

原以为斩断前缘便是重生,可梦里仍不时闪过那双淬冰的眼睛。

醒来时,我摸着心口,才发现那里空了一块,空得能听见回声。

我告诉自己,那是恨的回声,不是遗憾。

可只有我知道,恨的背面,是我不敢承认的疼。

转眼三年。

江家的生意,在我手里翻了三番。

我不再是那个跟在我爹身后的学徒,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江家少当家。

连我爹都时常感叹,说我天生就是块经商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