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看,主公的伤还有多久能恢复?”
“那么深的刀伤,差半寸就割到了心脉,若说痊愈,少说也要大半年。不过主公身体强健,现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精神也一日好似一日,你别担心。”
谢候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你怎么了?”上官风抬头看他。
“你不觉得自从灵奴出事以后,他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么?若是没出那件事,就不会有洛阳之战,如今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洛阳、黎阳战役虽相继告捷,但从全局看,却是个失误的战略。
谢候一想到多线并行的战事,眉目间便浮现出忧心之色,“丧子之痛的确摧人心肝,我这个做舅父的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亲生父亲。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我都不觉得奇怪,可是他……”
这次若非自己心里面觉得不安生,鬼使神差地带着人追了上来,李勖此刻已经成了刀下鬼。
谢候顿了顿,嗓音有些艰涩,“我没想到他会如此。阿风,姐夫对我的影响或许比阿父都大,在我心里,他就像那柄环首刀,战无不克,无坚不摧。所以,我实在是想不通,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他怎么就那么恨慕容康?谁都知道,那封战书不过是个拙劣的激将法而已。”
上官风如今虽然接替了温嫂,仍然只是个普通的营医,与李勖的接触十分有限,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对战事更是不通。
她想了想,轻声道:“别的事我不懂,主公为何恨慕容康,我倒是可以揣测一二。人遇到难以消解的大悲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将罪责归因到另外一个人的头上,若非如此,这个人就会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崩溃。主公他……他或许是自责甚深,慕容康只是一个发泄的途径而已。逢春,你有没有听过’刚则易折’这句话?主公如此,也许正是因为他过于刚强。”
“这正是我担心的”,谢候眉宇紧锁,“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是三军主帅,谁都能折,唯独他不能。”
“没有人比母亲更心疼孩儿,夫人痛失爱子,没过几日又失去了父亲,她才应该是最难过的人。”上官风说着看向谢候,轻轻问道:“怎的不见你担心她?”
谢候摇摇头,苦笑道:“那是我的亲阿姐,如何能不担心?我阿姐是一个……”
谢候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韶音,长江上遭遇长生道匪,被谢太傅骗到建康后的沉着应对,身怀六甲治理会稽,一个人扛过后方的灾荒……这些亲眼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幕幕都在他心头掠过,他盯着脚下的泥土微微出神,默了片刻,继续道:
“你不了解她,我阿姐心性坚韧,远超常人,这一点,连我姐夫也比不上。”
上官风轻揉他的眉心,柔声道:“夫人已经在路上了,算日子,应该没有几日就会抵达,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
“但愿吧。”谢候握住她的手,俩人目光碰在一处,都情不自禁地向前凑去。
忽然,三声轰如雷鸣的战鼓声自邺城方向传来,上官风吓得浑身一抖,谢候忙将她抱在怀里,“别怕,应该还是与往次一样。这里很安全,你在这不要出去,我上去看看。”
上头几个卒子正全神贯注地警戒,见谢候忽然从壕沟里爬上来,都吓了一跳,“诶呦,谢将军,您怎么在这?”
“你说我怎么在这?”谢候拍拍身上的土,理直气壮地反问,皱眉看向前方,“怎么回事?”
“没多大事,还是虚张声势!这慕容康可真够下作的,打又不敢打,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折磨人!”
谢候正色道:“不要放松警惕,他虚张声势是他的事,我们绝不能松懈!”
“得令!”卒子立刻应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