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气得够呛,“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烦死了!”将他的手甩开,气哼哼道:“你快走吧,不要你陪了,看见你就生气!”

不让摸狗是新仇,还有昨日兴师动众的丢脸事和今早不让食冰镇渍梅的旧恨,加在一块算总账。

李勖笑得鬼迷日眼,看着有点像黄夫人,韶音扭脸,眼不见心不烦。

她扭到左,他将她的下颏搬到右,她扭到右,他又将她的下颏搬到左,瞅着她紧绷的小脸轻笑道:“阿纨,你好像一只蚕蛹。”

“阿筠阿雀!扶我回房!”韶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干脆转过身去,侍女们远远跟在后头,一个个都装聋作哑,没有一个上前。

“正好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处理,若是夫人实在觉得李某碍眼,那在下便去了?”身后的人也淡了声音。

去就去,知道自己碍眼就好,韶音一点都不想理他。?

“我真走了?”

真啰嗦,要走就走,哪里来的这么些废话,韶音用足尖碾地上的落叶。

余光里,那道长长的身影慢慢后撤,脚步声在身后渐远,他竟真的走了!

韶音蓦地转身,只见这人竟然已经走得没影了,不由气得红了眼圈,跺脚骂道:“你才像蚕蛹!你像狗、像驴,像只大乌龟!我……”

“你说我像什么?”

已经走了的李勖忽然从斜后侧里冒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走到近前,宽阔的肩背将身后的天光遮得严严实实,韶音向后靠坐在水榭的美人椅上。

“我说你像只大乌龟。”她明眸流荡,唇角那一嘟肉微微鼓起,娇憨里带着三分挑衅。

“小乌龟!”李勖俯下身,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低声道:“小乌龟,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小乌龟红唇微肿,两腮艳若秋棠,眼上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李勖看得心旌摇荡,腰却忽地被她抱住,她将头埋在他的腰腹上,闷闷道:“郎君,我怕疼,要是你能替我生就好了。”

昨日温嫂说了,分娩就是这几日的事,大约还有七八天而已,韶音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今早起来便心神不定,觉得烦躁极了。听说生孩子很疼,比行经不通疼百倍、千倍,她害怕。

“若是可以,我如何不想?”李勖喉头微涩。

“人家都说产房污秽不详,不许郎君陪同……”

“我陪你、我一定陪你!就在你身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好不好?”

“一言为定,反悔是大乌龟!”

“好,一言为定。”

两人约定,李勖今日哪都不许去,韶音也不许再批公牒,偷得浮生半日闲,要在一块慢慢消磨难得的闲暇。

信步走到高眠斋,赶得不巧,谢太傅服药后刚刚睡下,韶音打发了房里的侍人,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父亲待一会。

李勖摆开棋盘,执白先落下一个座子。

早年赵勇领军时,北府军中樗蒲成风,李勖耳濡目染,亦精呼卢喝雉之道。围棋一局过于耗时,他便不大喜欢,也很少与人对弈,谢太傅却雅好黑白,言围棋“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权,下有战国之事”,李勖陪他手谈几次,渐渐也觉察出个中趣味。

围棋法于用兵,陈聚士卒,两敌相当,无穷变幻中自有攻守之道。

韶音落子很有些大将之风,保角依旁,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李勖却棋风凶诡,作伏设诈,扶疏布散,行步莫测。韶音舍不得孤子,被他连毁数道防线,直逼天元;她吃一堑长一智,舍得弃卒保帅了,却又中了他的埋伏。

正苦苦思索如何突围,他点点左上角,笑着提醒道:“兵临城下,还不割地求和?”原来疑兵设伏外还嵌套着一层声东击西。

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