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起:“懦夫!”匕首入肉半分。

凝光抬手止住她,柔声道:“李勖凶悍多疑,的确很难对付,既不能直接将其除去,何不假他人之手?”

见陆泰眼神中流露出询问之意,凝光笑着在他身侧坐下,低声道:“何冲得众人之心,若是他恰好死在太尉府的宴席上,群雄必然义愤,公若能借机煽动,则事可成矣。”

“世上岂有以一当百之人?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群豪一拥而上,李勖必死无疑。”

“只要他一死,北府将群龙无首,自当作鸟兽散。”

“何冲才能平庸,优柔寡断,不堪方伯之任,陆郎早该取而代之。”

……

胡女温声细语,犹如毒蛇嘶嘶吐信,每个字都淬着剧毒,欲要晋室山河动乱,要陆泰铤而走险,豁出一条老命去赌一把。

“可是陆郎,你不赌一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三日后的宴席是一场鸿门宴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凝光格外善解人意,一对黑得妖异的眸子似是能看透人心底所想,“你是不是想,若是将我们两个都杀了,今夜这件事就过去了?”

“那你可就想错了。”她抖出一张帛书,在陆泰眼前晃了晃,“看清了么?你们这些汉人大官,没有一个干净的,我们能威胁你,也能威胁别人。三天而已,我们都有谁,潜伏在哪座府邸,你查得过来么?”

凝光收起那帛书,拍了拍陆泰的脸,“若是陆郎不想做,妾也不欲多加为难,荆州群豪,岂能没有一人是丈夫?陆郎不愿冒这个险,总有人愿意。”

胡女走后,房中仍萦绕着残余的脂粉气,若非脖子上的划伤火辣辣地刺痛,陆泰还以为这是一场夜雨秋灯下的鬼狐噩梦。

他在卧房里踱步到深夜,走一圈是听之任之,走两圈是拼死一搏,走三圈是得过且过,走四圈是勉力一试……直到二更鼓悠远的梆声打破了这个循环。

陆泰头晕目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面握着许多东西,都已经与血肉、与他这个人生长到了一处,割舍一点,都是要了他的命。

不知不觉间,他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凶相,缓缓攥起拳头,一咬牙,高声道:“备车,去卢府!”

外头小雨淅沥,头顶夜色浓黑,惨淡淡几点星挂在西南方的天幕上,陆泰的犊车进了卢府,很快又从卢府出来,奔着杨期的府邸而去。

李勖袖手立于窗前,耳听着上官云的禀报,春夜的诸般景色在眼前次地铺陈开。

细雨微濛之中,朽木败叶潮湿霉烂,虫蚁蠕动,蛇鼠潜行。

这场雨下得足够久,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

“欲革旧法,未必要革旧人。”

这话说得对,是人,未必要革,若是蚊虫蛇鼠,当一把大火焚烧之!

李勖的浓眉被潮湿的雨气一打,夜色里显出几分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