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顺着眼角聚在眼窝中,又顺着流下,声音很轻,但很温柔:“沈晋,我爱你,我大概会爱你直到我死。”

他像是做了一场朦胧的长梦,浑身漂浮在温暖的水液里,直到几乎是尖锐嘹亮的哭声把他唤醒。

他疑惑睁开眼睛,就看见护士抱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小老鼠站在他旁边,微笑着说:“恭喜纪先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您要看看吗?”

纪寻榛勉强仰起脸,看着他的孩子小小的脸蛋,哭得脸都皱起来了,手臂摆了一下。

沈晋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榛榛,你感觉怎么样?”

他这才慢慢扭回头,沈晋冒了点青茬,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嘴巴都有些裂开。看见他,他握住纪寻榛没打点滴的手吻吻:“都结束了。”

护士笑着说:“纪先生开十指的时候,沈先生可能是听到喊声,一直在外面要方医生给你止痛。”

方心珏从围帘后转出来,笑眯眯的,像一只白毛大狐狸:“我怎么劝都没用,他怕你疼得厉害。后面护士说有些出血,他急得就要去找血库调来。”

纪寻榛不敢笑,怕撕裂到伤口,只轻轻摸了摸沈晋的发顶,他的耳垂热得发烫。

皱巴巴的小老鼠过了两天就白嫩起来了,她吐着泡泡睡在纪寻榛枕头旁,他稀罕地看了一会,问沈晋:“我感觉好像长得像我。”

沈晋凑过来看着襁褓之中的女儿,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天使模样迷惑了两个大人,回家后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小崽子没完没了地哭,沈晋为了不让他被吵到,直接和他分房睡了。

纪寻榛睡在主卧,沈晋带着孩子睡在储物室旁的次卧,中间隔了大小客厅和一个客房,比银河还要再宽些。

小婴儿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有时候半夜纪寻榛突然醒来,能听到沈晋远远地哄,抱着孩子来回踱步,直到她再次睡着。

后来沈晋开博士组会时,他导师眉毛一挑,问他怎么身上一股奶味,是不是喷香水了。顿时几个师兄弟妹都齐刷刷看着他。

原以为沈晋是孔雀开屏,结果他开了个玩笑:“是我女儿奶粉的味道。”大家就都笑了,没想到不爱说话的沈师弟也这么幽默。

小崽从出生就开始喝奶粉,纪寻榛的奶全被沈晋喝了。他哄睡女儿后,就跑到主卧去找纪寻榛,从他的上衣里钻进去,含着纪寻榛肿大的乳头吮吸,丰沛的奶水滴滴答答流进嘴里。

沈晋常常是含着纪寻榛的乳头睡着的,他陷在爱人绵软的蜜色乳房里,闻到体香和奶腥味,像是与他血肉相连。

女儿出生好几天,纪寻榛才想起来要取个小名,他歪在床上,问抱着襁褓看论文的沈晋。

沈晋茫然抬头:“不就是叫小崽吗?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最后纪寻榛高价联系了几位大师,集天南海北、佛儒道基督天主、生辰运势属相八字于一体,算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名:糊糊。

两位家长都沉默了,想了半天把小崽和糊糊写在纸上,让女儿去抓,她咿咿呀呀挥手,一把握住其中一个纸条。

后来小名就叫小崽了。

小崽大名纪如深,虽然小时候经常撕心裂肺地哭,但稍微大一些已经可以自主入睡了。

沈晋时隔几个月,又搬回纪寻榛的床上。与沈晋浓重的黑眼圈相比,纪寻榛康复得很好,浑身上下皮肤光滑,不着寸缕地躺在软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