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案件主办需同九千岁一同入宫,说白了,亦是圣上御下的一种手段罢了。
玉翎卫权力之大,所涉案件一不小心,便会牵扯到皇亲国戚、肱股之臣的身家性命,自然不能由萧野一手遮天。
主办同去,说好听的,是作为具体经办人能将每一处细节交代清楚,可说白了,就是要有个对证。
从赵翠仙身上拿到的那片肚兜与在布庄取得的那块绢丝,此时都在萧野身上。
花芜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由小楷所书的密密麻麻的简报,以及一本装订齐整的一指厚的卷宗。
花芜没经验,这两样几乎都是迟远准备的,她不过是打打下手。
“野之,来了。”
他们去的不是御书房,而是乾清宫的南书房,名为树玉斋。
这副嗓音温润和蔼,如同家中长辈见到喜爱的小辈时打的招呼,花芜险些不敢相信,这样亲切的话语竟是出自如今的大渝帝王之口。
“大家。”
萧野亦是熟络地回应,虚虚向皇帝见礼。
迟远指导得不错,进了书斋,向宋贤晔请安叩跪后,花芜便乖巧地立在一旁,仿佛再无事做。
今日在御前当值的曹德行分外识趣,亲自搬了张铺了锦缎的圆凳落在萧野身侧。
“奴婢知道,万岁爷从来舍不得让千岁爷站着。”
这个人精,一句话就风过无痕地讨好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以及他当下最重视的人。
马屁拍得精准,宋贤晔受用,笑着摇了摇头。
“曹德行,去把我私藏的那罐西山白露拿来,煮给野之尝尝。”
“奴婢遵命。”曹德行双唇抿笑,他自然知道萧野此番是为何事,圣人不过是找个由头将他支走罢了。
花芜忽地联想到王冬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则趣闻。
据说曹德行刚入宫时叫的并不是这个名,他叫曹有德,入宫十余载,不曾变过。
直到他在御前露了脸,博得圣上欢心,被调至御前。
宋贤晔才觉察出了不妥。
“你一个太监,怎么能叫‘有德’呢?”
曹德行刚到御前,自是格外小心,战战兢兢。
立刻跪下磕头,“奴婢不配,奴婢无德,奴婢该死。”
宋贤晔随即笑了,“你的确不配,从今以后,就改叫‘曹德行’吧。”
曹德行当即谢恩叩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花芜心神一收,却意外得见曹德行路过她身旁时,竟和善地朝她微一点头。
人精!
花芜心中高叹一声,立即回礼。
“说罢,此行有何收获。”
宋贤晔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可对着萧野,却没端几分帝王的架子。
花芜亦不禁心中感慨,这位朝中权臣九千岁当真如日中天。
萧野使了个颜色,花芜便将简报和卷宗一并递上,由萧野附上两块绢丝,一同交于圣前。
宋贤晔与之对答,根本没有用得上花芜的地方。
曹德行在御前久了,懂得掐着时辰回来。
一炷香过后,便拿着托盘以及三杯烹好的西山白露回来。
“大家。”曹德行轻声提醒着,谨小慎微地将龙盏至于大案上,圣上触手可得的位置。
随后,来到萧野身边,谄笑着,“九千岁。”
紧接着,却是向花芜走来。
花芜不敢托大,上前一步,自觉将属于自己的杯子端了下来,垂首致礼。
这西山白露色泽明亮,温香如兰,果然是茶中上品。
花芜正低头闻着香,忽地听到曹德行慌慌张张的一声颤音。
“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