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清俊的外表下,他分明也是只狐狸,擅于隐忍,城府极深。
萧野终于起身开了门。
薄薄的门扇大敞,萧野侧开身子,毫不避讳地让出屋里的光景。
“大人,成蹊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回京。”
李成蹊垂眸顺眼,恭谨谦卑。
“噢。”
萧野托着下颌,食指在鼻尖摸了一下,“玉翎卫路子野,走的都是狭关险道,一路策马疾行,唯恐耽误了消息,李大人一介文人,不宜受此苦才好。”
萧野一边说,一边折身往屋里走。
这拒绝的话已经说得这般浅显且客气,希望李成蹊识趣才好。
否则,这路上,难受的可是他自己。
花芜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小圆桌旁,面色羞红地刻意无视另一边的动静。
她提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双手扶起杯子,试图遮住颜色有异的半边脸。
慌神之中,凉水入了口,还有股半生不熟的土味儿。
花芜心中哀叹:这水好像是昨日的吧?
噢,不对,是前日的!
她故作镇定,可散乱的额发,发皱的衣裳,还有脖自领口上那道显眼的红痕……
早就出卖了她。
李成蹊知道花芜在里面,只是稍微抬了次眼,就看到了这三样。
也只看到了这三样。
“成蹊虽是一介文人,却从小习骑射之术。玉翎卫为国之中流砥柱,成蹊一向敬仰,再者,此番查案过程中,石盘县知县周启明似乎对成蹊有所起疑,成蹊恐怕难以自保,唯望同行。”
李成蹊语气忱忱。
言外之意,就是我敬仰你,就稀罕你,此番协同查案,我还受到了威胁,这番求助,你若熟视无睹,我在回京的路上万一出了事,你担不担待?良心过不过得去?
萧野自然良心无阻,没什么过不去的,可他也知道李成蹊这话是说给花芜听的。
花芜虽然知道和李成蹊同行势必不便且别扭,但她良心过不去。
这人是要粘着他们了。
三人在石盘镇吃了最后一顿。
李成蹊请的客。
他记住了萧野当日的话,点的一应都是素菜。
荷塘小炒,松仁玉米,豆角烧茄子,还有上汤娃娃菜。
虽无荤腥,但也有滋有味。
三人都没什么行囊,说走就走,在离开石盘县县城之前,李成蹊刻意避开了他们,特地到了府衙里和周启明道了别。
说是查无所获,即日便启程回京向圣上请罪。
李成蹊这一趟尽职尽责地当了一回大理寺“菜鸡”,任凭周启明“忽悠”。
关于周启明对他起疑并且欲意途中加害之事,不过是他随手扯来的一个幌子。
周启明知道他要走,掩不住的喜笑眉开,还特地派了一辆马车和一队人马护送他出县。
临别前,这个官场老泥鳅还是那句话,“石盘县是下官的地盘,必须保证李大人在石盘县的安全。”
虽说并不能完全猜到周启明会有此举,但为了低调行事,三人也早就约好了在石盘县县域外的一座山林里碰头。
浩浩荡荡的队伍将李成蹊护送出县,又在过了两县交界处后多送出了五里。
花芜和萧野站在一处坡头,看着半山腰上拐出来的人马。
彼时,护卫的领头人驱马赶到车厢旁,同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应是得到了里面之人的回应后,大手一挥,示意护送的队伍停下,整支队伍调头回府。
“他怎么还不下车?”
花芜看着载着李成蹊的马车走向岔道,心情蓦地跟着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