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芜心间似是被闪电刀子划过。
年少时不曾留意过的那些细节,在崔淼的催动下,一片片地拼凑起来,那些她曾经看不懂的画面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在她脑中自行拼凑,拼凑出一个几乎接近于真相的故事。
记忆中的画面突然被拉至眼前,而那些慷慨激昂的声音也跨越过十年光阴,一下涌入她耳畔。
“斗山,一人一首诗,一人一个意见,这本千秋诗集,可算大功告成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李植。
“千秋诗集,千秋诗集,此事若是能成,那可就当真功在千秋了!”
“熙年,诗集虽成,但是不能急啊,若要推行这本诗集,无异于虎穴取子,还需从长计议。”这一次,说话的人是父亲。
可是,中间出现的那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花芜探着记忆中的画面,一路循去。
是了,父亲口中的那个“熙年”,也是曾经同父亲和李世伯交好的友人,当年以他们三人为首,似是还成立过一个什么诗社?
噢!对了。
双吕诗社!
花芜那时还奇怪呢,明明这个诗社里没人姓吕啊,怎么还成了“双吕”呢?
分田之策、分田之策、原来正是因为那本诗集里所记载的竟是分田之策!
“田”字分开之后,正是四个口,而“双吕”……
可是为什么有关于“熙年”的一切,只在花芜的记忆中短暂地存在过?
后来呢?他去了哪里?
在她的记忆里,“熙年”、千秋诗集、还有诗社的那群人,似乎都是在约莫相同的时间里消失的。
“你还记得陈熙年吗?”崔淼再次提问。
陈熙年!
对了!他姓陈。
花芜疑惑地望向崔淼。
陈熙年、李植和南斗山三人年岁不过上下,他姓陈,他姓崔,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当年,南斗山、李植和陈熙年正是双吕诗社的发起者。后来,又有不少人围绕在他们三人身边,使得双吕诗社不断发展壮大。可后来似乎就在一夜之间,这些人全数消失殆尽。是为什么?”
“双吕诗社,哈哈哈,竟然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还是被你这样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提起。当年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除旧革新的诗社成员,如今还有几个记得当年的慷慨陈词?”
明明喝的是茶,可崔淼却如醉意上头,苦苦沉浸其中。
“那后来那些人呢?”花芜接着问。
“在陈熙年死后,自然是散了。”
“陈熙年死了?”花芜皱眉。
“滔天的一个案子,不过火光一现,那一把大火,烧得那么激烈、那么旺啊!可也就只燃了那么一日,第二日便烟消云散,仿佛那把火,那滔天的巨浪,未曾存在过似的。”
崔淼苦笑,接着道:
“当年那个案子,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决了陈熙年,所以你们或许连听都没听过。”
皇帝处决陈熙年?
“是皇帝不同意分田之策吗?”“是圣上不同意分田之策吗?”
花芜和李成蹊几乎是同时问了出口。
“不同意?!”那张年近不惑的昳丽面容,顿时生了几分邪魅,“皇帝怎么会不同意?若是皇帝不同意,你们以为,南斗山和李植两位朝野重臣,何以能够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一番勾当?!”
崔淼敛了敛神色,小厅中正在烹着一壶牡丹白茶。
因为主客的忘情对谈,而过了火候,正飘出一股略带苦涩的浓香。
崔淼定了定神,大口的茶壶冲出的热茶流入宽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