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徐知县死亡的那天夜里,这书斋拢共三间屋舍,皆是从里头关紧的,没有他人进出的可能?”花芜问道。
胡喜沉吟了片刻,老历风霜的脸上不再迟疑,一对黯然的目光投向花芜,“小人认为,正是如此。”
花芜噘起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走到被标记的房梁下,抬眼往上。
“有梯子吗?”
“有。”
管家胡喜朝藏书的那间走去,花芜随即跟上。
其余人等,静静候着。
县丞和县尉陪在三名玉翎卫左右,他们原想和两位地字分支的大人多套套近乎,可怎奈这三人中,唯一一个愿意开口的只有王冬。
秦氏的身子脱力似的靠在丫头身上,像是真怕一不留神就被风吹倒,手也紧紧地掐着丫头的胳膊。
另一边,花芜跟着胡管家来到藏书房,只见西边的一整面墙上,紧紧贴着一整面书柜,上头紧密而整齐地摆满了书册。
不禁叫人赞叹徐知县藏书之渊博。
而这样一面书柜旁,正巧置了一张一人半高的竹梯子,梯子上端用缎带系了拳头大的圈带,挂在书柜旁的钩子上,正好能够防止梯子因闪失而碰倒。
花芜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细细地将这间纤尘不染的藏书房扫了一遍,目光却最终停留在北面的一处气窗上。
“那扇气窗平时开吗?”她问。
胡喜的眼睛跟着看了过去,他脸上还带着一点悲意,摇了摇头,“气窗是在建造时留下的,东西两间皆有。因着此间做了藏书,便不曾开过,倒是东边的气窗,常常开着。”
这个花芜倒是知道,翼州冬季严寒,家家户户都有烧炭暖室的习惯,而炭火燃烧过后的烟气里却含着剧毒。
倘若房门紧闭,不注意通风,便有中毒的可能,特别是夜间在卧房昏睡时风险更甚。
花芜再次丈量了一眼那个气窗大小。
不论其高度的话,想要全身通过那个四四方方的气窗,也委实不容易。
花芜脑海里闪过这个府里如今见过的主子和仆人身形模样,几乎都在心里画了个叉。
随后,她扫了眼自己的左右肩膀和腰身,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勉强行吧。
书斋正中的开间比之两边更为宽敞,房梁也较为高些。
从藏书房搬来的一人半高的竹梯子并没能搭靠在房梁上,故而扶梯之人须有十分强韧的臂力。
花芜决定要自己爬上去看一看。
徐知县的这座书斋毕竟坐落在内院之中,再说,家主的灵柩尚且停在外头的正厅里,县丞和县尉带来的衙役大多守在外头,只备不时之需,不宜擅入。
可对方是玉翎卫,县尉正想调两名孔武有力的衙役进来扶梯,常远却直接阔步站了出来,两手扶着竹梯。
“我来。”
只见他一脸轻松地握着竹梯守在梁下,双腿微张,身上的青灰色衣袍瞬间如同鼓了气一般,绷得紧紧的,使其双肩至两臂和腰身的线条暴露无遗,下盘更是稳如泰山。
“多谢师兄。”
花芜没有丝毫踌躇,扶着梯子步步高升。
她本就身材轻盈,只一眨眼功夫,便登到了梯子的最顶端。
她两手放开梯子,往上一攀,刚好能够扒在房梁上,两眼正好与横梁的上沿持平。
横梁上原本就有一层积灰,而这一处果然被绳索刮出了几道交叠的痕迹。
划痕将积灰刮得很干净。
房梁上方的两处转交也有丁点磨损的痕迹。
花芜的眼睛倏然停在一处。
嗬!有意思!
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先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