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收敛的泪水再次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花芜全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只要她长大了,有能力,就能保护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她以为她有足够的经验可以不再遇上当年的困境。
可……
萧野紧紧抱住得了她,低下头,左脸贴在她的右脸上,滚烫的泪珠子从两人紧贴的地方流下。
花流为什么只吹了一次让他们尽快逃离的哨子。
因为他已没有办法再吹第二次。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花芜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若非萧野扶着,她一定是早就化作了地上的一抔泥土,没了框架身形。
是她害了他,若不是她回来找他,说了那些话,或许花流就不会遇到今日的危险。
他仍是那个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只将随身的酒葫芦装满烧刀子的孤独猎户。
他家中的壶碗用具也不会擦得那么干净。
最重要的是,他只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狩猎,不会因为想要帮助她而去寻觅那些和他毫不相关的痕迹。
那么,他就不会遇险。
他在最初,吹得是两长一短,快来。
那时候,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叫他们去看。
可后来,却遭遇了突变的境况。
变成了一长三短,快跑。
萧野躲的位置很奇巧,那些人根本没有往他们的方向找来。
花芜的手心沁了一层绵绵的细汗,正不知所措地在衣角上蹭着。
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一立,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凝固住。
一阵秋风,袭来。
夹着林中淡淡的泥土和枯草的味道。
和花流在林中狩猎三年,她太清楚了!
太清楚风中夹带着的是一种什么样味道。
每一次,花流有所收获的时候,吹响两长一短的骨哨让她快去时,她也常会闻到风里多出来的这一点……
淡淡的血腥味。
是花流的吗?
……
直到那些人完全离开,萧野才半抱半扶地带着她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小木屋是暂时不能再去了。
花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萧野来到镇上的,他们随便投了家客栈,因为只是暂时休憩,又因担心花芜,萧野只向店家要了一间房。
他想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也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萧野拥着花芜躺在并不宽畅的榻上,他也不勉强她休息,只是轻柔地用指节慢慢地刮着她的眉骨。
花芜睡意全无,因为极限的疲惫闭着双眼,脑袋里却像是顿住一锅乱七八糟的浆糊。
脑海中一会儿是张跛子上李美娘家意欲说亲的场景,一会儿是她被山上突然蹿出的猞猁吓得滚落山坡的场景,一会儿是她警惕地看着花流,而花流一声不吭地为她装了扇奇怪的木门的场景。
有了那扇木板门,她终于能较为安心地睡了。
睡着了之后,她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西罗岩的那处凹穴,狂风吹啊吹的,她身上穿着萧野给她披的那身厚袍,却奇怪萧野怎么不在她身边。
她正想离开凹穴前去寻找,却听到林中传来“哼呲哼呲”的喘息声。
有人在奔跑。
在逃命似的狂奔。
-
萧野的指尖沾着穆然所制的安魂香。
待怀里的人进入梦境之后,他抬起眼皮,眼中泛着幽幽蓝光。
他探身在花芜鬓边轻轻一吻,锁好门窗,离开了客栈。
第94章 互不亏欠
花芜听到林中传来“哼呲哼呲”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