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点不想送了。
花芜只觉得萧野的反应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可她把今晨从见面至今的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也没弄懂至今究竟是哪里又惹得这位爷不快。
既然想不通那便索性不想,琢磨起今晚请客的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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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芜第一次宴客,没有经验,一回到黄字分支的庐舍,便去找了王冬。
王冬给花芜出了几个不实用的主意,最终都被花芜驳回。
也得亏有这么个人在旁作梗,让花芜明确了什么菜色她不要,什么菜色她想留,倒也在日暮降临前确定了今晚的菜单。
萧野申时便离了庆和宫外出办事,直至酉时末刻方才赶到客来香。
原以为自己去得迟了些,怕是拂了小宦官的面子,可一到预定的包厢,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竟是他来早了。
萧野独自吞了烦闷,兀自在里间坐下,煮了茶自斟自饮。
……果然不能太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想他堂堂一个九千岁,就是整个大渝最尊贵的万岁爷,也常常有等他的时候,而他又在什么时候等过什么人了?
迟远到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心底“啧”了一声,暗怪花芜不懂事。
邀上司赴席,竟也不懂得往后延报小半个时辰。
这只官场小弱鸡[1],太不懂规矩。
不过……一码归一码,怎么好像是他家的主子火急火燎地赶着来呢?
迟远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希望这只小弱鸡可别让这位爷久等才好,他眼瞅着那位爷喝着热茶,可脸色却是越来越冷了。
好在,萧野刚坐下没一会儿,包厢外头便响起了热闹的嬉戏声。
“花芜,你也忒小气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请客,也舍不得下本钱。”
是王冬的声音。
“你不懂,炙蛤蜊、炒大虾、烹河豚、酒糟蚶这些东西不适合在客来香食用,京都并不濒海,这儿的海鲜我之前尝过,有股土膻味儿,并不地道,厨子也因此加重了佐料调味,欲图遮盖,委实是失了吃海鲜的乐趣,不如等咱们以后有机会被派至临海的地方查案时,我再好好补你一顿,可成?”
王冬一开始也只是打趣,并没有真正责怪花芜的意思。
其实花芜点的大裙翅、百花鸡、鼎湖上素、五梅鸽子、水晶蹄髈、脆皮烧鹅他都很喜欢,特别是那道鼎湖上素,可是客来香的拿手菜,一日只做二十份,没有预定还吃不着。
虽说这道佳肴用料皆为素菜,却偏偏能被烹饪出极为丰富的口感。
雪耳、竹荪、莲子、蘑菇等素菜洗净浸发后,分别以油滚煨烹熟,再逐一将食材覆扣于盘上,堆成山形,再也油、酒、素上汤加调料烹成芡汁勾芡,淋于“山”上。
最终成就一道色调雅丽,层次分明,鲜嫩滑爽,清香溢口的美味佳肴。
而这道菜难就难在,总共要用到十二种高级素菜,并且“山”形的摆盘手法十分考验厨子的搭配技巧,既要造型合理,又要讲究色彩搭配,最后还要客人在食用过程中自上而下,由里而外,一层层地咂摸出食物在口中所呈递出的滋味。
……
花芜推开包厢拉门的时候,率先看到的是迟远那张挤眉弄眼的脸,随后便是萧野轻覆在茶盏上的颀长指节。
花芜一愣,明明说的是日落后啊,她瞥了一眼窗外,这会儿外头还有点夕阳的余韵呢。
可人都已经提前到了,她难道还有狗胆怪他来早了吗?
她赶忙赔笑迎了过去,在接过他手中的茶盏时,尾指悄悄滑过他的手背。
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也是稚嫩的调戏。
萧野唇角浅浅一动,却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