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雪虽停住,地面?却结了冰,湿滑难行,王十六赶着上路,但?路滑马伤,只走了二十几里地便不得不停住,就这?样?越落越远,到?后面?,再不曾追上过裴恕。
四天?后。
车子到?达长安,王十六抬眼,望见高耸入云,巍峨的城墙,一时间百感交集。
长安,天?下最繁华的都城,薛临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到?七八岁,她曾无数次和薛临说过要来长安,看看他?从前生活的地方。如今,她终于来了。
车马驶进城门,王十六贪婪地看着,听?着,满眼都是陌生的景色,满耳朵都是陌生的口音,然而?,这?是薛临出生的地方,只这?一点点联系,已经足够让她生出亲近,眷恋了。
“娘子你看,树上都包着彩绸,还扎着绸花呢。”锦新指着远处,小声说道?。
王十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宽阔的街道?足够七八辆车子并排行驶,街道?两旁的树木上包着彩绸,挂着红绿绸缎做出的花朵和叶子,乍一看,就好像不是冬天?,而?是繁花似锦的春日。
长安,竟如此壮美繁华,若是薛临也在,他?们该有多少话要说啊。
“这?得花多少钱啊,”这?几天?看她心绪平静,周青的精神也跟着放松许多,笑着说道?,“天?子脚下,果然富庶。”
王十六沉沉望着:“应当是有什?么盛事,所以这?样?装扮。”
薛临说过的,每逢异邦使者前来朝贺,或者圣人的千秋节,再有元日、元宵这?些节日,长安城都会装饰得花团锦簇,天?街上洒水铺沙,沿途围锦步障,树木包彩绸花叶,甚至连城中的流水里,都会放上彩绢的鸭子、鹅儿。
只是眼下不年不节的,又是为什?么盛事,这?样?盛大地装扮呢?
“那好像是个?茶楼,”锦新指着不远处一座两层楼阁,“娘子要不要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去坐坐吧,”周青也道?,“一大早赶路到?现在,该歇歇了。”
王十六点点头,那茶楼地势高,正好能俯瞰长安,她也想,好好看看薛临出生的地方。
茶楼里。
王十六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茶博士殷勤送了水,上了干湿果碟,笑道?:“客人有什?么吩咐,叫一声某就来了。”
王十六看着窗外?色泽艳丽的绸花,随口问道?:“近来城里有大事吗?装饰得这?般富丽。”
“好叫客人知道?,正是件天?大的盛事!”茶博士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讲了起?来,“客人知道?裴郎吧?陛下最信任的翰林,咱们长安人都唤他?做内相的,前日裴郎平定王焕之乱,得胜还朝,这?些都是圣人为了迎接裴郎,特意下旨装扮起?来的!”
王十六心里砰的一跳,抬眼,绸花如火,残雪里最耀眼的颜色,裴郎,是裴恕吧?再没想到?,会在进长安的第一天?,就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你说的,是裴恕?”
“对,就是他?!”茶博士笑起?来,“当真是了不起?!先前只知道?裴郎文才了得,没想到?打仗也绝顶厉害,客人看王焕厉害吧?在河朔横行霸道?的,打了那么久都打不服他?,结果裴郎一出手,他?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是的,很厉害呢。王十六生出一种不知是自豪,还是别的什?么的晦涩心情。他?到?洺州之前,杀死王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让人绝望,他?去了以后,突然,都有了希望。
三层一半是雅间,一半是散座,此时天?色正好,散座的客人不少,听?见茶博士说得热闹,七嘴八舌跟着议论起?来:
“裴郎当真好本?事!那天?我亲眼看见,圣人亲自在五凤楼迎接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