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级台阶,再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裴恕停住步子,她还?想否认吗?那他就逼她想起来。

王十六快步向主?屋走去,许是方才?裴恕那句话的缘故,眼前渐渐出现另一幅画面:同样的院落,同样的孤灯长廊,她追着裴恕来到门?前,从身后抱住了他。

王十六一阵厌恶,指甲掐进手心,刺痛驱走了幻像,边上一个仆役低着头走过,到跟前时突然抬头。

心脏砰的一跳,王十六认出来了,是周青,虽然易容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但那眼睛神态她认得出来,是周青。

他来救她了,他能混进驿站,那么他的部下应该也混进来了,她须得谨慎冷静,与他里应外?合,一起逃走。

脚下步子不停,周青也没有停,擦肩而过后穿过院门?,向后面走去,她进来时观察过,那个方向是马厩。

王十六侯着他的身影消失了,忽地转身也往马厩走去,裴恕很快追了上来:“你要去哪里?”

“我明天不想坐车,想骑马,”王十六急急找着借口,快步往马厩走着,“我去挑匹好马。”

裴恕跟在她身后,心里狐疑着,又只是不动声?色:“天冷,骑马太辛苦。”

“我愿意,”王十六冷冷道,“不消你管。”

马厩里没有灯,影影绰绰,几?个人借着最后的天光铡草,王十六很快找到了周青,他抱着一捆草正在喂马。佯装无意走过去,挨个挑拣着马匹,铡草的声?音嘈嘈杂杂,掩住了周青的低语:“咱们?的人在外?头埋伏,娘子想办法出去。”

他很快抱着草往后面去了,王十六细细又看了一遍,指了一匹枣红马:“明天我骑这个。”

裴恕慢慢走到近前,看了看马匹的牙口,不老?不幼正是壮年,身量也合适,点点头:“好。”

王十六离开马厩。

人马埋伏在驿站外?,想来是驿站里士兵和守卫太多,没有必胜的把握。裴恕不会让她出去的,她得好好想个办法。放慢步子等着:“裴恕。”

裴恕快步上前,觉得她唤这一声?比方才?柔和许多,心里怀着戒备,却已经?不由自主?,又生出欢喜:“观潮,怎么了?”

“我要出去走走,”王十六道,“做了一天车,太闷。”

“不行。”裴恕一口回绝,目光下意识地,向马厩里望了一眼。

王十六气恼上来,咬着牙飞快地走着:“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关着我!防贼似的,有什么意思?”

虽然是怒,但裴恕突然觉得,这怒气里似乎带着娇嗔,让人心跳都?不觉快了些,连忙跟上:“天黑了不安全,若你是在想走的话,明天一早我陪你出去。”

眼前就是他们?下榻的院落,仆役已经?按着他的吩咐,送了一盆温水在门?前,裴恕握住王十六的手:“我给?你洗手吧。”

王十六用力挣脱,他立刻又握住,语声?带了喑哑:“观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曾在这里住过,我还?在门?前给?你洗手。”

洗到一半,她抱住了他,最初那个长发摇荡的旖旎美梦,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在这个院里,这间屋子里。

王十六有片刻恍惚,仿佛看见一副画面,廊下孤灯一盏,裴恕在门?前为她洗手,她手上有血,是谁的?

下一息,王十六用力摇头,挣脱了幻象,他还?在给?她洗,像幻象里一样认真?细致,洗了指缝,又清理指甲:“观潮,我们?前世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