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王十六打断他,“假如你前世是猪狗畜生,今生难道也要再来一遍?”
满腔缠绵的情思都?被掐断,裴恕长长吐一口气。她如此恨他,不惮于用最恶毒的话,否定他那么珍视的前世。在愠怒与不甘中牢牢抓住她的手,一遍一遍,细细清洗。
王十六觉得有点疼,他低垂眼睫,俊雅的容貌笼着一层寒霜,院墙外?有夜归的鸟雀叫了几?声?,提醒着时间流逝,夜色深沉。
周青还?在等着,她不能为了一时置气,耽误逃走的时机。
王十六定定神,放软了声?音:“好了,别洗了,早已经?洗干净了。”
裴恕松开了她。拿过布巾给?她擦拭,她低着头,似是为方才?的恶毒抱歉,语声?轻柔:“前世的事我记不起来多少,也太过缥缈,裴恕,你又何苦执着?”
心一下子软了,又泛着难言的酸涩。他并不想执着于此事,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压抑控制,可?心魔已生,由不得人,就好像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再次追逐她一样。裴恕沉沉吐着气:“观潮,我放不下。”
有一刹那甚至生出个荒唐的念头,假如她实在放不下薛临,那么等他们?成?亲以后,他也可?以偶尔让他们?见见面,甚至……只要她肯嫁给?他。
下一息,这念头又被推翻,不行,前世她是他的妻,今世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妻。薛临已经?得到过她了,现在该他了。
手擦干了,他扶着她往屋里去,王十六看见屋角放着的炭盆,初冬时节,还?没到需要烧炭取暖的地步,他放着个炭盆做什么?
“想起来了吗?”裴恕跟着迈过门?槛,“那个夜里也有炭盆。”
王十六陡然看见了黑暗中明灭的火光,他袒露的胸膛,薄红的眼梢。耳朵一下子发起了烫,在强烈的羞耻和恨怒中折身冲出屋子:“我不在这里。”
裴恕伸手拉她,没拉住,她已经?跑下了台阶,她是害羞吗?那么她,一定是看见了。
心旌突然动荡,裴恕追下台阶,抓住了她,她呼吸不稳,躲闪着不肯对上他的目光,只道:“换间屋子,我不住这里。”
她一定看见了。爱恋再也压不住,裴恕伸手拥她入怀:“观潮,你都?看见了?”
“放开我!”王十六叱一声?,他死死搂着不肯松手,她又怕又怒,陡然冷静下来,“裴恕,你放开我,咱们?都?说过的,要等到成?亲以后。”
忍着厌恶轻轻扶住他的肩:“你不要这样,成?亲之前,我不会答应的。”
那么成?亲之后,就可?以了?裴恕一阵狂喜,终是松开了手。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同意与他成?亲,所以他想的没错,时间久了,她想起来的事情多了,总会与他重修旧好:“观潮,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我们?前世非常恩爱,今生一定也可?以的。”
王十六退开几?步,抬手整理了鬓发,反问道:“谁家恩爱夫妻防贼似的,连我出个门?都?不行?”
裴恕心里一动,远处的灯光为她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眼波流动,似嗔似喜,是他两世都?不曾忘记的灵动。心脏似被重击,在窒息般的痛楚与欢喜中喃喃为自己?辩解:“观潮,我没有防你的意思。”
我只是怕弄丢了你,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
“那我想出去走走,你敢答应吗?”王十六扬着眉,看见他眉头蹙着,马上就要拒绝,可?她不能让他拒绝。回忆着幻象中所见,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你根本不敢答应,你就是防着我,像防贼一样。”
被她触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让人战栗着,无法克制。裴恕急急按住她的手,于是她的手心便停留在他脸颊上,肌肤相接,让人发着颤发着抖,忍不住凑过去,张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