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些古怪的梦,也许他也做过呢?
裴恕现在确定,这个名字,他在梦里脱口唤出的名字,是她?的名字。名字是真的,那么梦境,会不?会是也是真的?梦里那些抵死缠绵,生死相随,会不?会也是真的?“我一直在想,兄长和嫂嫂是如?何预先得知王都知会突袭洺州,提前躲避的?”
他一直没想通,王焕行?军乃是机密,薛临远在洺州又与官场毫无联系,如?何能探听到这种机要军情?上次他曾当面?询问,薛临含糊着没有明言,但经过今晨的梦,经过此时?她?反常的表现,他突然有种猜测,也许她?也像他一样,做了那些梦。那些有明确指向,很可能是预示的梦:“我观兄长似乎并?不?知情,这件事,莫非是嫂嫂主导?”
王十六松开紧紧攥着的缰绳。
她?一直躲着他,因为不?想多事,不?想将现实与梦境掺杂在一起。但,她?也绝不?是任人揉搓的性子,他一再试探、挑衅,真当她?好说话?“裴恕,你?逾矩了。”
裴恕怔了下,抬眉。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嫂嫂,便该以尊长之礼待我,我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王十六冷冷道,“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甩手?中七宝长鞭:“让开!”
裴恕下意识地一躲,鞭梢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她?催着马向薛临行?去,那边薛临也看见她?了,从大纛底下催马过来相迎,还未开言,先已经露出了笑?容。
好一个郎情妾意。脸颊上有些微微的痒痛,裴恕凝目看着。
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以这样叱责的口吻,还敢对着他挥鞭。
她?看似激怒,其实是不?安,因为他那些诡异的感觉,她?都有过。
甚至那个跳崖的梦,她?也做过。他在这世上,并?不?是一个人。
心中生出隐秘的欢喜,就好像独行?的长路上突然看见同行?者,哪怕这同行?者并?不?愿与他同行?,但,这孤独的回响只?有他与她?能听见,这不?能见光的秘密,只?有他与她?可以分享。
“九弟,”薛临打马归来,“大军即将开拔,我们也该走了。”
“好。”裴恕看着他,他是她?的夫婿,但她?那些秘密,可曾与他分享?不?曾吧,夫婿,也不?过如?此。
打马向前,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王十六跟在不?远处,红红的眼皮,身边人影一晃,薛临掉头?回去了,从马背上探身向她?,轻柔的语声:“回去吧,我很快就会返来。”
“我再送送你?。”她?强忍着眼泪,哽咽的语声。
裴恕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曾无数次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承受着嫉妒和不?甘的疯狂啃噬似的。而他,岂能如?此袖手?旁观。打马跟上,在他们即将伸手?交握时?忽地开口:“嫂嫂,再会。”
王十六心里一跳,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们夫妻话别,谁许他在边上窥探!“不?必,”冷冷道,“你?我最好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么?裴恕拨马回头?,那些梦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潮,我走了,”薛临伸手?握住王十六,有些疑惑她?与裴恕之间极不?友好的对话,然而分离在即,这些琐事也无暇深究,“照顾好自己,等我。”
他松开她?策马而去,王十六催马跟着,他汇入千军万马之中,青衫磊落,含笑?向她?挥手?,王十六擦干泪,也向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