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暧昧的气?味放出去,侍婢送来了热水巾栉,正要服侍王十六洗漱,裴恕道:“退下吧。”
有他在,便都是他来服侍她,轮不着别人。
王十六向窗外望了一眼,堂屋门掩着,不知道薛临起没起来,昨天他说过,今天便要启程前往肃州。也许她昨夜睡不着,也是因为?想着这件事,难以入眠吧。
“给。”手里被塞了水杯,裴恕给她拿好了漱齿的青盐,他自?己也在漱齿,与她并肩站着,含着青盐,声音带着点含糊,“待会儿我?给你梳头,梳完出去也差不多时间了,我?们一起去送阿兄。”
“好。”王十六答应着,鼻子一酸。
他们都只字不提,但?她也想明白了,薛临是想让她躲开那个最终的结局。但?也许老天开恩,能再找到孔公孽呢?毕竟老天就曾经开恩,让薛临死里逃生过。
漱齿洗面,当窗设着铜镜,裴恕在给她梳头,檐下一窝燕子唧唧喳喳叫着,庭中薛临出来了,青衫磊落,含笑唤她:“阿潮。”
旭日从?他身后映照,为?他镀一层温暖的颜色,王十六心中生出无限期冀,会找到?孔公孽的,他这么好,一定能找到!用力向他挥手:“哥哥,等我?梳完头,我?们一起吃饭。”
“好。”薛临笑着,目光看过她,看过裴恕,落在檐下唧唧喳喳的雁雏身上,燕子年年来去,人大约也跟这燕子一样,有来有往吧。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心中安宁静好。
太阳更高的时候,王十六和裴恕一道,送别薛临。
送下南山,沿着大道走了十几里犹不舍得分手,薛临吩咐车子停住,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去吧阿潮,再送,就要送到?肃州了。”
王十六忍不住笑了,眼梢又带着泪,若是可以,她真想陪他到?肃州去。“哥哥,再送一会儿吧。”
“那?就送到?那?里吧,”薛临指着不远处一株高大的白杨树,“到?那?棵树底下,你们就回去。”
这最后几步走得分外慢,可再慢,也终于到?了跟前。薛临挥手作别:“我?走了,阿潮。”
又看裴恕一眼:“阿潮就托付给妹婿了。”
裴恕早已下马,此时向着他恭敬行礼:“兄长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又向吴启行礼:“请先生路上照应薛郎君,若是有事,立刻从?驿路传信给我?。”
“好说好说,老夫责无旁贷,”吴启摆摆手。他已经是耳顺之年,儿孙早已成家立业,并不需要照应,如?今与薛临谈得投机,又想近身观察药效和进程,所以便说定了与薛临同行,“裴相放心吧。”
“保重?。”薛临最后看一眼,合上了窗。
王十六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舍,扑过去抓住窗户:“哥哥!”
薛临连忙停住,她的手挡在窗缝里,固执着不肯松开,眼里带着泪:“哥哥,我?跟你一起走吧。”
薛临笑着,伸手拥抱她:“好阿潮。”
这个拥抱极轻,极短暂,薛临很快松开了,轻柔着声音,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