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她的手,将?窗户合下大半,车子启动,王十六追出去几步,他没再回头,青衫寥落着,望着前路。

他走了,这次分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还能不能见面。

“观潮,”裴恕跟上来,轻轻拥她入怀,“没事的,想哭就哭出来吧。”

王十六依偎在他怀里,泪眼模糊中看见车马辚辚,白杨萧萧,薛临慢慢走远,最终变成了大道上一个缥缈的影子。

那?些隐忍着的哀恸突然在压不住,脸埋在裴恕怀里,无声哭泣。

泪水很快打湿了衣襟,裴恕耐心抚慰着,轻轻拍抚。她渐渐止住了眼泪,在他怀里抽噎,微微耸动,薄薄的肩。

“别担心了,我?已经跟地方上打过招呼,无论?他们到?哪里,都会有人照应,没事的。”裴恕在她额上轻吻一下,“观潮,回去吧,我?们收拾收拾,明天也该出发了。”

是了,京中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促,他离朝两个多月,早该回去了。王十六牵着他的手,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头,薛临已经很远了,车马变成一个小点,掩在绿杨树荫里。

第二天一早。

队伍沿着山道往下,王十六从?马背上回头,最后看一眼南山。

十年前她追着母亲来到?这里,从?此有了家。她的一生,大约是从?这里才真正算得上开始。这里承载着她的喜怒哀乐,承载了她莽撞锐利的少女时代,如?今,她要离开了,去一个几乎陌生的地方。

有点迷茫,还有点怕。

“别怕,”裴恕从?马背上探身,握住她的手,“一切有我?。”

王十六回过头来,他怎么永远都能知道她心里所想?心里发着胀,轻声道:“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无论?前路是什么样子,他都会与她一道,牵着她的手,做她最牢靠的后盾。那?么,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山道蜿蜒着向下,一路花香鸟语,郁郁葱葱,山下有人策马奔来,老远就挥手打招呼:“郎君!”

是张奢,前几天裴恕打发他出去办事,赶在这时候回来了。

王十六下意识地勒马,张奢很快奔到?近前,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奉与裴恕。

是张信笺模样的纸,王十六看见裴恕拆开看了,脸上露出笑容,是什么消息,他这样欢喜?“什么事呀?”

裴恕折好,放回怀兜,探身过来搂住她,笑容便暧昧起来:“是前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前天他们说了什么事?王十六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许耍赖,咱们当时说过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裴恕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还没想起来吗?”

王十六想起来了,那?时候他缠得紧,她随口敷衍他,说要是能做了,就怎么样都行。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在这时候提起这事!

脸上发起热来,嗔怪着拂开他的手:“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裴恕笑着又凑近来,伏在她耳边低着声音,“告诉你吧,这个是避子汤的药方,男人喝的,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今晚咱们就试试。”

除了平时那?些,还要把所有他从?书?上看到?过的,全都跟她试一遍。憋得太?久了,开荤就要开个彻底。

王十六刷一下涨红了脸,羞耻得无以复加,恨恨嗔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加上一鞭,催着马飞也似地往山下跑去,裴恕大笑着,加鞭去追。

草木飞快地从?身侧向后滑过,她火红的身影在前面,越跑越快,越走越远,不过没关系,他从?来都是追逐着她,他也总能追逐到?她。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如?此,这是他的宿命,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