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向着南山方?向行去,裴恕叫过侍从:“传信给张奢,若是找到孔公孽,立刻送去南山。”
侍从领命而去,裴恕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始终不能?舒展。
路途太远,肃州至今还没有消息,也不知有没有找到孔公孽。就算此时?已经找到,八百里加急送到南山,少说也要六七天往上,薛临病体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吩咐车夫:“快些。”
车子驶进洺州界,向南山方向疾驰而去,裴恕合上窗,心里有些?犹豫。
这次薛临病重,自始至终不曾向她透露过一个字,还是他?留在成德的人手私下里传回来的消息。薛临是不想让她目睹自己?的死?亡。
他?当然不会阻止她去陪伴薛临,但,南山是她和薛临的故地,她此时?,希望他?过去吗?
许久,推开窗:“慢些走。”
车子应声慢下来,裴恕望着道边随风起伏的麦苗。也许,他?该多留些?时?间,让他?们独处。毕竟,那?是他?们的家,是他?们最亲密时?光的见证,他?太快赶过去,也许会打?扰到她。
***
南山。
车子驶向别业后的山道,王十□□下一望,怔住了。
当初毁于战火的山道已经修好了,道路拓宽了许多,可以走车了,路面铺了细沙,与她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
目光上移,看见山腰新近补栽的松柏,新鲜的绿色让人耳目清爽。靠近山顶的别业遗址处新建了几椽小?屋,粉墙灰瓦,屋前栽着桃李,屋后是一大树梨花。
是裴恕办的,他?不声不响的,把她记忆中的家,还原了大半。
欢喜、感激中夹杂着伤感,让人鼻尖发酸,王十六轻声向薛临道:“哥哥,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薛临也在看,这些?都是裴恕办的吧?裴恕对她真?心实意,他?们将来,一定能?过得很好。
车轮碾过路面,细沙被带起来,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响,王十六按辔跟车缓行。九年前刚到南山时?是个雨天,路滑,她摔倒了,后来薛临便命人在路上铺了细沙。这条路毁在王焕手里,如今,又被裴恕重新修好了。
就好像她的人生,在这条蜿蜒的山道上,按着同样的节拍,重新走过一遍。
眼梢湿着,贪婪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家园,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阿潮骑马越来越好了。”薛临靠着车壁,看她熟练地控制着马匹,随着车子的速度徐行,这弯弯曲曲的山道,她走得也如履平地。
从前教她骑马的时?候,他?们曾踩着暮色,在这条山道上走过无数个来回,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与她并肩走过了,虽然此时?她是骑马,他?却只能?乘车了。
“都是哥哥教得好。”王十六定定神,向他?一笑。
心里越来越难受,可还是要笑,要笑得灿烂,笑得没有一丝阴霾。她决不能?露出一丝一毫颓丧,她现在,该做他?的依靠。
“是吧。”薛临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