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摆在案上?,男人又咽了?口唾沫:“相公明察啊,小人是成德人,往家里送信而已……”

裴恕失去了?耐心:“用刑。”

郭俭吃了?一惊。人是私下抓的,自从裴恕开始处理河朔军务,河朔派来刺探、刺杀的人就?不曾断过,但那时候,要么是送交官府审问,要么是攻心为主,直接上?刑还从不曾有过。想问,看着裴恕淡漠的神色,话又咽回去,沉默着拿起火折子,嚓一下打亮。

裴恕退出门外。

屋里点了?十几?个火把,霎时间亮到?了?极点,那些人的影子颤颤地拖在窗户上?,郭俭语声带着凶煞:“看住他们,谁敢眨眼,二十大板!”

他们已经不吃不睡被审了?三四个时辰,此时以强光刺激双目,眼睛受不了?,本能地想要闭上?,闭上?却?就?要受刑。这?些人,熬不了?多久。

***

三更鼓响时,王十六在乱梦中彷徨。

从前那片混沌不见了?,变成了?大片大片刺目的白,风卷着雪,汹涌着拍在脸上?身上?,她站在悬崖前,底下白茫茫地看不见底,是她投崖那天的场景。

曾经在梦里听?见的“阿潮”声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煌急恐惧的唤声:观潮。

是谁?王十六紧紧皱着眉,总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风雪越来越急,悬崖在旋转、扭曲,像巨大的怪兽的嘴,扑上?来要吞掉她。王十六觉得怕,又知道必须跳,跳下去,才能找到?她要找的人。

观潮!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煌急到?了?极点,似在拼命阻止,王十六觉得心里有些疼,但步子停不住,闭上?眼,涌身一跃。

坠跌的痛苦突然卷住,王十六惊叫一声,手被握住了?,一个温柔的语声在耳边唤她:“阿潮,醒醒。”

王十六睁开眼,额上?惊出了?一层薄汗,看见薛临担忧的脸,他没有走,一直坐在床边握她的手,守着她。

惊恐痛苦一下子消失无踪,王十六靠过去,脸贴着他温暖的怀抱,长长吐一口气:“哥哥,我做噩梦了?。”

“不怕,有我在。”薛临细细擦去她额上?的汗,“以后我都守着你,不怕了?。”

王十六重又闭上?眼,唇边露出了?笑。

她不怕了?,都是梦,薛临不会再走,他们永远都在一起。

薛临垂着眼,无声叹一口气。

***

五更近前,伴随着一声惨呼,男人叫了?起来:“我招,我招!”

裴恕推门进?去。

板子虽然没有打,但男人双眼已经熬得血红,高高肿起,此时竹筒倒豆子一般飞快地说着:“小人是成德的细作,奉上?命过来监视相公,同伴一共五个,都被相公抓了?,消息一封也没送出去,相公饶命啊!”

全不是他想要的。裴恕脸色一沉:“军师在哪里?”

“军师?”男人一阵茫然,“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奉的是行军司马之命,没见过军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