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六听?出来了?,是白天给她诊脉的吴大夫,据说是河朔有名的神医,最擅长治疗心疾。

薛临要配什么药?为谁配,她吗?她的心疾,都说最多还能再活十年?,多出半年?,是不是也很好?了?。思忖着,唤了?一声:“哥哥。”

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薛临很快迎出来:“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快回去。”

弯了?腰,想要抱她回去,心口处突然一阵闷疼。薛临不动声色站起,扶着她慢慢走回房里躺下,给她脱了?鞋,又细细掖好?被子。

她躺在枕上?,歪过头来看他,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片刻也不舍得松开:“哥哥,你还要忙很久吗?”

她眼皮是红的,眉头是蹙着的,她的脸像最脆弱的白瓷,稍稍一碰,就?会摔得粉碎。都是他害的。薛临心里抽疼着,脸上?却?是最温柔的笑意:“我不忙了?,乖阿潮,快些睡吧。”

王十六放下心来。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怕。她睡着了?,他就?要走了?吧?可她怎么能没有他。睁开眼,将他的手又握紧些:“哥哥,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

薛临觉得,心都被她喑哑哽咽的语声打湿了?,无声吐一口气。

他都做了?什么?她从前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如此脆弱,恐惧。笑意越发温存:“我不走,我陪着阿潮。”

“那你也睡这?里。”王十六往床里挪了?点,握他的手,示意他在身边躺下,

薛临顿了?顿,蓦地想起客栈那夜裴恕在她房里,彻夜未曾熄灭的灯,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摇了?摇头:“这?样不行,你睡吧,待会儿我睡榻上?。”

从前在南山时,她不舍得跟他分开,也曾要他留下,他从不曾答应过。昔日?的回忆点点滴滴漫上?心头,王十六带着笑,握着他的手:“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脸贴着他的手,心满意足,合上?了?眼睛。

灯火摇了?一下,帘幕的影子便跟着摇一下,薛临低着头看她,从眉到?眼,小巧挺拔的鼻子,红菱一般娇艳饱满的唇,一遍一遍,只想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活着,他一刻也不会忘,死了?。

心里蓦地一阵苍凉,死了?的话,他也会记得她的模样,下辈子依旧来找她吧。

轻轻将她拂在腮边的长发拨开,她刚刚舒展的眉头忽地皱了?起来,眼珠也开始动,她在做梦。薛临伏低身子看着,她梦见了?什么,是不是他?

***

二更鼓响时,外院的审讯仍在继续,裴恕推开门,目光慢慢看过那些陌生的脸庞。

这?些人一口咬定?是因他新近拜相,过来看热闹的,可笑。薛临号称足智多谋,竟想用这?荒唐的理由来骗过他。

慢慢走到?领头的男人跟前:“是林军师派你来,还是李孝忠?”

那男人脸色没变,嘴唇极轻微地动了?下,吞咽的动作。他很紧张,他猜对了?。裴恕慢慢又道:“王焕叛逃,至今下落不明,李孝忠从前便与王焕同盟,是不是李孝忠窝藏王焕,派你们来监视我,伺机刺杀?”

“不……”男人脱口说道,随即察觉不对,连忙闭嘴。

他想说不是。他也知道不是。李孝忠自洺州一战后就?彻底与王焕断绝关系,这?些人在裴府附近窥探多时,打听?的都是他的动向,并没有刺杀之意。

但无所谓,只要能问出她的下落,他不介意用威吓,甚至刑讯的手段。“刺杀宰相,株连九族。”裴恕淡淡道,“这?些天你送出消息五条,由你在潼关驿的同伙接应,通过驿路送往成德。若是不想妻儿被连累,早些说实?话。”

同伙五花大绑,跪在旁边,那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