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烟火声声,他耳边恍惚响起一声轻叹:又是一年除夕了。

好似穿过漫漫山河与岁月,带着无尽苍凉与缅怀,终于落到了他耳边。

容谙的心,痛了一下。

容父难得解了酒禁,坐在屋顶上开怀畅饮。看到容谙归府,下意识把酒葫芦往身后藏,却见容谙径自回房,房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长庚提着长右后衣领,将人带上屋顶。

长庚坐下就拿起鸡腿啃,长右嫌他没心没肺,踹了他一脚,同容父担忧道:“师父,公子他……”

“不必管他。”

师徒三人在喧闹的烟火声中度过了熹和元年的除夕夜。

而那紧闭的房门再未开过。

……

“容谙,你疯了!你是外官,无诏不得入京。”

“容谙,你疯了!那是昭狱,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容谙,你疯了!那是真宁公主,你心上人,你让我娶她?”

“容谙,你别发疯了,那是除夕宫宴,你万一露出破绽……”

“容谙,真宁公主已死,你……”

“你真是个疯子。”

……

容谙猛然惊起,周遭一片冷寂。

黑暗中,他望向自个颤抖的双手,那上边分明还残留着鲜血的滚烫。

那是赵徽鸾的颈间血,他怎么捂都捂不住。

似梦还真,永失所爱的悲愤萦绕在他心头久久难散。

容谙哑然失笑,眼泪夺眶而出。

……

天色灰蒙蒙亮。

一夜未曾安眠的赵徽鸾早早起来了,她披了件斗篷,推门而出。

冰天雪地里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眉目清寒,甚至凝结着洁白的冰霜。

看到赵徽鸾,失而复得的心酸与庆幸涌上心头,容谙眼中一片猩红。

他动了动唇,想弯出一抹笑,可是他脸颊已经冻僵了。

“你……”赵徽鸾握上他手,才开口便顿住了。

刺骨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红了眼,气鼓鼓地瞪容谙,恼他胡来。可他眼中的湿意,又让赵徽鸾心疼不已。

“还活着吗?”

“嗯。”

“你站了多久?”

“不记得了。”

“来了为何不叫本宫?”

“……”

容谙抿了抿唇,赵徽鸾伸手去搓他冻僵的面颊,又侧头去看沉默立于一旁的惜春四人。

想来也是容谙吩咐了她们别去吵醒她。

暗暗叹了口气,她吩咐惜春:“去准备热水。”

又问容谙:“能走吗?”

“……再等等。”

闻言,赵徽鸾再次狠狠剜了容谙一眼。

到底站了多久啊!都冻得走不了路了。

赵徽鸾捧起他的手,撒气似的使劲搓,还给他哈热气。

就是这样鲜活的赵徽鸾啊,看得容谙一刻都不想挪开视线。

赵徽鸾接过连秋拿来的棉被,给他裹上,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没好气地又瞪了一眼。

容谙忍不住笑了。

赵徽鸾睁大了眸子瞪他:“你还笑?”

容谙抿唇,不笑了。随即身前一暖,小姑娘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少顷,容谙能走了,来到屋里,赵徽鸾拉着他去水房,容谙步子一顿,耳尖没来由得红了。收到赵徽鸾疑惑的眼神,他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