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唇边浮起一抹讥诮寂寥的弧度。

“说到底,他们跪请本宫监政,不过是当时时势所逼,迫不得已。他们打从心底里瞧不上女子干政,他们从始至终想要都只是一个监政傀儡。”

“萧青阑自本宫微末之时起一直陪伴至今,他为本宫做过太多太多或干净或见不得人的事。东厂固然有监察百官之责,亦是本宫授意。萧青阑是为本宫得罪诸臣工,那些人动不了本宫,只能动他。”

“容卿,为着权势,本宫离不得东厂,为着情谊,本宫不能弃他。”

“何况,萧青阑平叛有功,杀降罢了,蜀南多未开化的部落,多年来侵扰民生,杀鸡儆猴没什么不好?”

容谙眉心微动:“杀降罢了?”

“是啊,杀降罢了。”

赵徽鸾抬起明亮的眸子与他对视,眸中盛着盈盈笑意。

“容卿,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赵徽鸾点着自个心口,对容谙道:“本宫这里住着一个疯掉的赵徽鸾,她残忍冷漠,嗜血好杀。降了又如何?所有犯上作乱的谋逆者都该死。”

见容谙因她的话眉间蹙痕加深,赵徽鸾唇边笑意更浓:“这样的本宫,容卿觉着害怕吗?”

容谙眼眸沉了沉,却道:“殿下,晋王之乱已经过去,殿下该放下了。”

赵徽鸾笑了笑:“本宫放不下。”

“容卿是不是很想不通?”

“容卿能很平静地提起而本宫不能,是因为永昭四十三年的晋王之乱,死的是本宫的晏礼哥哥,不是容卿的。”

是因为前世的晋王之乱,死的是她亲弟赵瑾昂和她自己。

话音落,赵徽鸾明显感觉到捏住她指尖的温度骤然变凉。

赵徽鸾低头哂笑,把手抽了回来。

再抬眼时,棋案对面已没有容谙。

……

容谙离开主院,神色平静,但惜春几人远远瞧着,无一人敢靠近。

他经过萧青阑,道了一句:“进去吧。”

萧青阑起身进屋,瞧见的是矮榻上赵徽鸾的侧影。

“不必跪了,站着回话吧。”

“谢殿下。”

“朝中招抚诏令已下,你为何还要杀降?”

“奴才并未见到诏令。”

赵徽鸾沉默少顷,冷声嗤笑,却是良久没再说话。

萧青阑抬头默默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从他进来到现在,赵徽鸾一直侧头望着窗外飞雪,未曾回头看他一眼。

可就是这样的身形轮廓,让他心生触碰的念想。

他忍不住抬起手,一点一点朝那人靠近,又在指尖即将触到女子发丝时停住了。

指尖僵硬地缩回,硬生生将手垂下。

“殿下。”沈知韫进屋,萧青阑垂头退至一边。

便听赵徽鸾道:“净之,你回去吧,有本宫和容谙在,无人再敢为难你。”

“是,殿下。”

萧青阑躬身退下。

赵徽鸾拉着沈知韫笑问:“婉婉怎么过来了?”

“你把事闹得这么大,我担心你。你与容首辅吵架了?我方才见他有些失魂落魄的。”

“本宫有句话伤到他了。”

“哪句?”

赵徽鸾抿着唇,摇摇头。

第170章 陈情

雪停了,天色渐暗。

容谙走下长公主府的台阶,长右迎上去唤了声“公子”,容谙却不言不语错开身走上街道。

“公子,马车在这呢?”长庚当即调转马头。

拂冬追出来,冷着脸把披风递给长右。长右同她道过谢,拔腿追上去给容谙披上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