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似乎到了该停下的时候了。”他缓声解释着,做个手势,使唤丁谢东起来。丁谢东便乖乖地坐到他对面去。他和丁谢东说话,那么平和,不带任何压迫感,如同他们过往经历过的许多次恳谈。

丁谢东在懵然中红了眼眶。他说:“主人,为什么?”

贺品安决定好的事,往往很难再被改变,因而他不能说出什么挽留的话,只好问问缘由。

“这想法我早几年就有了,只等一个时机罢了。眼下你也要离开了,我对过来短圈的奴更没有半分兴致。我想,这就是我在等的时机。”贺品安在叙述自己的人生时,平静得就像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对于这件事,我好像玩够了。就像反复走入同一个迷宫,起初还需要摸索着向前,现在我已经可以在里面闭着眼倒退了。”

从那句“你也要离开了”开始,丁谢东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淌。起先他已接受了离开贺品安这个事实,因而在感情上显出了许多麻木,可当贺品安表示将要给自己的“虐恋史”画上句号时,作为其历史的一部分,丁谢东有种被割舍,乃至于被抛弃的刺痛感。

“楚楚他们知道了吗?”抱团取暖是人类的本能。

“他们早晚会知道。”贺品安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无论他们知道与否,我相信,他们的未来都会过得很好。”

这是丁谢东从未设想过的情况。然而,当他沉下心来细想,一切似乎正如贺品安所说的那样。贺品安的奴隶,总是会被安排上一条顺遂而明朗的道路,途中兴许有几番小小波折,可回过头时,贺品安永远在那儿。他们的心智已被磨砺得无比坚韧,又怎会轻易倒下?

看丁谢东仍旧哭丧着脸,贺品安抽完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同他说:“我又不是要死了,也不是要跟你们从此断联了,何苦哭成这样。”

“我不想走了,主人。”

“你走与不走,结果都一样。”

丁谢东还是不愿相信。一个不肯相信现状的人,善于寻找各种理由,以此获得踏实感。

他将目光再度投向禁闭室的方向,问:“那里面的小孩儿呢?您打算怎么办?”

贺品安竟也随他看了过去。

在走廊的那一边,那个小小的灵魂,已经被他蹂躏得脆弱不堪,已经被他锁在了狭窄的囚笼里。除了等待他的解救,恐怕再没有别的指望。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让步了太多。

贺品安最终还是没能回答丁谢东的问题。关于阮祎,他还没有想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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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品安有白骑士情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论断时,楚楚刚满二十三岁,那女孩儿有一副老成的性子,说话也一板一眼的。那时贺品安刚迈过三十岁,一表人才,经验丰富,在虐恋市场上尤为吃香。有太多人来找他,他一边觉得自尊心被大大满足,一边觉得自己如同一件商品。当然,那些奴隶也是商品。他们是搭配销售的。这想法困扰了他许久,让他不痛快。

二十三岁的云楚楚,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她是贺品安所见过的,最耐得住寂寞的人。很多时候,她可以只做一尊会呼吸的雕像。没有妒忌,没有抱怨,没有委屈。

他们的关系很纯粹,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贺品安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接近他所认为“商品搭配”。

自懂事起,云楚楚就意识到了自己sub的倾向,长大后,她觉得自己应当找一个dom,而贺品安在做dom这件事上实属天赋异禀,她就找上了贺品安;而贺品安呢,他喜欢结交有特质的人,云楚楚的特质再明显不过,那女人来找他,他也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