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得如何探测自己。像是患了无痛症,别人受了伤可以呼救,而不知痛为何物的人只能等血流干。

可是此刻宋道初的后脑忽然开始抽痛起来。从脖颈上的筋脉连动而上,像一把锐利的军刀要切开他的脑仁。连秉儒已交代过可能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但当它真的袭来,他却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角柜。他错觉自己后脑在流血,恍惚地抬手按了按,又发现并没有。

他混沌地上了楼。不应该的,他和陈未识的感情状况明明已经在好转就算陈未识什么也没有承诺,但毕竟陈未识照顾了他那么久,他们也能有说有笑的不是吗?何况自己一直都很容易满足,从来不会思考更复杂的事,或索求更多的价值

仿佛是他压抑的门锁终于被撬开,“哐当”一声巨响,连那门板都砸了下来。

主卧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被褥叠得很整齐,床头的熏香灯不见了,小狗小老虎的布娃娃也不见了。

他忽觉自己再也没法在这个房间呆下去。快步走出,下楼,一边又向孟勤拨出电话。

“给我查一下陈未识去哪里了。”对面一接通,他劈头盖脸就问。

孟勤一愣,“他去邻市了,没跟您说吗?”

宋道初咬了牙坐进迈巴赫,砰地一声关上驾驶座的门。“他不跟我说,你也不告诉我?”

手机自动连上了车载的蓝牙,于是孟勤的声音便被扩大,回响在车厢里:“他前几天问了我您出院的时间,顺便跟我提了。因为李卓的官司还会需要他,他要跟周律师他们谈妥后面的事。抱歉啊宋董……”

对方一道歉,宋道初便感觉自己滑稽。孟勤,周铭,都知道陈未识要走。还有呢,邵景安是陈未识的小老板,大概也知道吧?二道巷的亲戚朋友,也不可能不知道吧?原来天底下人那么多,陈未识单单就只瞒他一个。

他已经发动了车,往后倏地倒出数米,又哗地往秋风中驶去。

“邻市哪里?”宋道初冷冷地问。夜色渐深,城市华灯初上,宋道初打开一半车窗,寒风就携着水雾往他脸上扑来。

“邻市的一个鲜花栽培基地。不过那基地很大,连着好几个村,他具体住到哪儿,还需要查一查”

便在这时,车载电话又“嘟嘟”地响起,宋道初看了一眼屏幕,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将孟勤那边挂断,这边的声音便沙沙地响起,像是下雨之前,从泥土里翻出来的瑟瑟的风:

“宋道初?我听说你出院了。”

沉默片刻,对方又犹疑:“宋道初?你在听吗?我……我是陈未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