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安连忙凑上前,一看不得了,“我立刻找保卫科去了解一下。”
宋道初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窗,回头,对邵景安漠然地笑了笑,“那等你处理妥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便施施然往外走。邵景安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再一看窗外那几个阵势深沉的黑衣黑车,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就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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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未识小学二年级直到上高中,他的父亲李卓,曾经消失了八年之久。
之所以说是消失了而不是死了,是因为只要李卓在外面有欠债,家里就会被讨债“公司”找上门。
每次他们一来,陈秀云都要着急忙慌地把陈未识锁进衣柜里。那些人冲进来,首先不由分说就是一番打砸抢,陈未识只能从衣柜的门缝里看着妈妈哭喊,他想冲出去,想劈断了这门冲出去,但他力气不够,衣柜连晃都不曾多晃一下。新买的花盆又碎了,陶片掉进水洼里,红的紫的花瓣软绵绵地贴落在衣柜前,小小的陈未识盯着它,盯着它,直到妈妈终于哭喊得没了声音,那些人拿走最值钱的东西扬长而去。
要是李卓欠债太多,他们甚至还会去找小姨,找陈未识和谭竞扬的学校,找那时候陈秀云认识的所有可能的人。
也不能说频繁,可能每年一两次,但每一次过后,陈秀云都不得不改换工作和住处,陈未识也不得不跟着转学。每次被讨债公司追打或许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长年的颠沛流离给人带来的却是永远的绝望。
小小的陈未识没有交到过超过一年的朋友,也不曾拥有过超过一年的玩具。
铁管上的锈蚀刺着他的手心,额上的汗水流入他的眼睛,他微微眯了一下,咬住了牙,转过身便往公司大门内走。门内就是保安,白领,一片科技与光的世界。
可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发现了他。他们毫不犹豫地跳过了安全闸,几步就抢奔过来,在陈未识进门之前就将他拉扯住:“等等,我们有事谈谈”
“滚!”陈未识防备未及便要挣扎,铁管径往外挥,那几人原还没想动手,狼狈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心头也冒了火,抬脚便将陈未识踹倒
陈未识重心不稳,竟从台阶侧边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大台阶的阴影之下,肩膀着地,传出几乎摧折般的剧痛。
但他却仍撑着地面半坐起来,握紧铁管指向这几人,怒道:“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李卓又欠我们的钱了你不知道?我看你这工作还挺体面啊”领头的混混拖长了声音冷笑。
陈未识咬紧了后槽牙,却疼得几乎要晕厥,嘶着声音说:“李卓欠钱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没有关系?”对方手上也提着球棍,还往地上顿了顿,“他是你老子,你是他儿子,我们不找你还能找谁?”
“你们去找你们去找方倩倩!”陈未识喉头涌出腥甜,只能拼命地吞咽下去,他终于想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李卓的财产都是她的!”
“方倩倩?方倩倩跑啦!”那人耸了耸肩,竟好像也很无奈,“而且方倩倩能有几个钱,她也没老人没小孩的。李卓倒是交代了,过去两年,都是你在帮他还债,他说了,你有钱,你老公有钱,趁早别蒙人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
听到“你老公有钱”这一句,陈未识的眼睛蓦然红了,像个厉鬼一样再不顾颜面地大吼:“我离婚了!我操你妈,我老公我前夫再有钱也跟我没关系,你们有种就自己去找他啊,云鼎的宋道初,你们去找他,去找他!”
科技公司的自动玻璃门开了又关,门里的保安站起来朝这边张望,但一时却不知是否该上前制止。有员工踩着台阶进进出出,皮鞋的声音,香水的气味,或高声或私语的交谈……有的人注意到了台阶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