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分明在客房的榻上就寝,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到这座全然陌生的山岭。
岁欢也并不在身旁,周遭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着的深山,放眼望去,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
听着耳边再度呼啸起的凛冽朔风,衔霜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素色寝衣,但寒风肆意掠过之时,却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寒冷。
她有些奇怪地松开了寝衣,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飘扬而下的落雪,却惊奇地看见,那柳絮般的雪花,竟透过自己的手心,落到了白皑皑的地上。
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在这座完全陌生的深山里,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将将看到那个身影的那一瞬,衔霜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毕竟自打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的匪夷所思的现象,难道还少吗?
但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在反复确认了不是幻觉,而自己也未认错人后,衔霜仍是压不下自己心中的惊诧。
怎么就会这样巧?
她怎么偏偏会在这个地方,碰见霍则衍?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在皇宫里头吗?怎么也和自己一样,来了这座偏僻荒凉的深山?
看着他每上一层石阶,便面色凝重地俯下身,重重叩首于地,衔霜怔了怔,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则衍,他这竟是在......
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脑海中却忽而浮现了高逊说过的话语,那些她认为太过荒诞无稽,也并未相信的话语。
洛山求医,一千石阶,一步一叩首......
原来竟是真的么?
所以,她现下这是在洛山?
看着霍则衍在落雪纷纷中俯身于地,一步一礼,她心中惊涛骇浪骤起,也在不觉间捏紧了双手。
这,怎么可能?
霍则衍,他可是皇帝,他怎么能......
衔霜看着他,心下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霍则衍的性子。
犹记得那年在雀岭山遇袭,她带着他下山寻医却屡屡碰壁,情急之下,她不得已下跪求医,却被他冷着脸命令起身,让她不必求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
一个即便被踩进泥里,也要直着脊梁骨的人,一个就连看到身边人下跪求人,都会觉得折损了尊严的人。
可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竟会为了她,放下傲骨与身段,不顾高高在上的帝王颜面,在这大雪天里,一步一叩首,走上这一千石阶。
如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她又怎么敢相信?
衔霜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分明感受不到什么冷意,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她说不出来,自己亲眼看着这样的一幕情形,心下到底是何感受。
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这条上山的路,似乎也没有尽头。
看着霍则衍的衣袍被落雪染白,而后又被雪水打得湿透,看着他的额前被石阶磨红,磨出一片殷红的血迹,衔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张了张唇,想要同他说些什么。
“别再折腾了,起来吧!这么大的雪,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肯定会撑不住的!”她想大声朝霍则衍喊道。
可是张着唇,却始终发不出什么声音,像是又回到了她还是哑巴的时候。
又努力尝试了几次,见自己依旧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衔霜只得放弃。
看着仍迎着漫天风雪,在一阶阶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