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月微骇，眼看着皇帝稍微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下。

她知道，皇帝一向不喜推脱罪名的臣子，为臣为君，担当二字何其重要。

江淮月再次请罪，态度更加诚恳。

她甚至主动摘去乌纱帽，拱手秉声道：“臣再请罪，江淮月断案失责、识人不清，自请剥去官职谢罪。”

裴玄羽睨眼看向褪去官帽的江淮月，抿着淡唇没有说话。

“陛下，一切都是民妇的过错，与江大人无关，你要罚就罚民妇，民妇一介布衣，死不足惜，但江大人她满腔抱负，热忱为民，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啊陛下！”

江老夫人不停在地上磕头，额头上磕出血印也没有停下。

衙门外，百姓交头接耳后也纷纷跪下替江淮月求情。

裴玄羽看着这一切，已经了然。

江淮月或许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是断案一职，她确是有些能耐。

皇帝蹙眉，这一幕他万万没有想到。

凝眼看向裴玄羽，问道：“师弟既是受害人，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裴玄羽微楞，在圣医谷时，师兄便处处想着他，袒护他，如今自己受委屈更是亲自出面……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想到师兄居然将这个问题扔给了自己。

江老夫人看向裴玄羽，再顾不上颜面，哀求道：“裴玄羽，过去是我错怪了你，我不求你原谅，但你若对月儿还有半分情意，便切不能让她”

“姑母！”

话没说完，便被江淮月蹙眉打断，她如今有何理由让他饶恕。

江淮月高傲而深邃的眼眸看向裴玄羽，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裴玄羽冷冷瞥开她的视线，他与她的情意早在一纸休书中，断的干净。

他淡淡道：“一切皆由陛下定夺。”

皇帝点了点头，于高堂之位撩袍而坐，威严宣判

“大理寺卿江淮月断案不明，官降三阶，罚三年俸例，责五十仗，以儆效尤！”

“刑部尚书曹冲，听信谗言，教子不严，幸而及时止损，官降一阶，罚两年俸例，责三十仗！”

“林世泽，冒名顶替他人身份，心机狠毒，杖责八十，逐出盛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江秦美，为长不尊，恶意诽谤，状告不实，但念其护侄心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逐出盛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话落，公堂之上众人下跪。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3章

沉冤昭雪，蒙灰的明珠终得见日光。

一切尘埃落定。

……

宰相府中，美人卧榻。

裴玄羽侧身枕在薄衾上小憩，似是梦到了什么可怖之事，他紧闭的眼睫之上剑眉微蹙。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裴玄羽的睡眠一向很浅，被惊醒的他仓促起身。

他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并非故意睡过了头，才发觉这里已经不是公堂，更不是江府，来人也不是江淮月，而是他的二姐裴娴琅。

“小羽，可是又做噩梦了？”

裴娴琅一身官袍，像是刚刚下朝回来，她端着膳食走进，步态轻盈。

“二姐，我……”

一瞬间，裴玄羽的语气有些哽咽，走下榻。

裴娴琅低头看他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你的心底可还是惦记着她？”

裴玄羽微楞，久久没有说话。

他与她的情意早被她一封休书断的彻底。

所谓惦记，不过是割舍不断那个曾经为了江淮月不顾一切的自己罢了。

想着，他摇了摇头，心中情绪复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