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等西陵真的安定，我便将兵权交还皇上。

可他太急了，急到等不及我去替他彻底摆平外患。

我易容回到绥州，远远看着在在。

她披麻戴孝两眼空洞地还礼，头磕在地上，额头渗了血，无知无觉。

阿觐回来了，他一路飞奔进府，跪在在在身前。

在在笑了，小姑娘仍旧乖巧得不行。

「我不哭，公子喜欢我笑，我还是笑着吧。」

「中了吗？」

「是文官吗？」

「文官就好，文官就好，裴将军和公子都能放心了。」

「我就说二公子聪慧，一定会及第，二公子和大公子一样，都会光宗耀祖，真好。」

我看着在在故作坚强，很想冲上去抱住她，亲亲她的额头, 告诉她, 我还活着。

可不行, 帝王多疑, 将军府外不少探子, 我不能让副将白白替我去死。

在在拒绝了阿觐, 她要走。

她抱着入府时的小包袱, 提着我的小箱子，将喜服系在背上，笑得很甜。

我一路跟随她, 即便不能相认，也该保护她的安全不是。

见到苏生后，她居高临下地将银子丢在地上。

那姿态，像极了当初的苏生。

原来我的小姑娘也是记仇的, 她还记得当初苏生对我的折辱。

遇到苏夫人当晚，小姑娘坐在树下哭得厉害。

一路上, 她都很少哭, 每日似乎都笑着, 只是笑得麻木，没什么温度。

小姑娘的不远处, 有探子嗤笑，他们觉得在在是个傻姑娘, 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可皇上也不忘不是吗, 他没有见到我的脸，他总是不信我死了。

路过蜀中的时候，有位小公子对在在一见钟情。

他羞涩地问在在, 愿不愿嫁给他为妻。

我小姑娘傻乎乎地抬头：「啊？我已经嫁人了。」

公子愣住：「那你怎么独自一人？」

小姑娘笑了笑，眉眼很是温和。

「我便是去寻他啊。」

在在走过很多地方, 每到一处，都会买个小东西放进小箱子。

那模样, 像极了当初的我。

我亲眼看着她一步一跪爬上庙顶，便跟在她身后，一步一跪也求了同样的平安符。

探子跟了小丫头近一年，大概真的信了, 便回京复命。

祭日那天，我站在小丫头身后, 听她温温柔柔地说话, 我对她说。

「乖乖，我来娶你了。」

小丫头回头，仔仔细细看着我陌生的脸，红了眼圈。

「公子……」

我同在在去了一处偏僻的小镇。

我们在镇上成亲, 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阿觐过得不错, 我死后, 皇上也算善待他，让他做了言官。

我朝有不杀言官的祖制, 也算是皇上对我父亲及我的补偿。

「夫君真的不同二公子相认吗？」

很多年后, 我与在在站在人群里见到了随帝出行的阿觐。

他眉眼稚气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老成。

我亲了亲在在的额头，拥着她的腰身往回走。

「你身子重，不宜劳累, 我陪你回去睡会吧。」

见不见，并不重要。

只要我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各自安好。

哪怕此生再无交集，他也是我最爱的弟弟。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