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己之力令裴府死灰复燃，在绥州俨然成了一个传奇。

风水轮流转，又过了几年，苏家出事了。

我原以为当年之辱，裴远必定记恨，便是我爹磕死在裴府外，他也不会心怀仁慈。

却不想，如同当年我以为小少年会转身离去，不要那几两银子一样，裴远再次让我另眼相看。

他不但给了我爹不少银子，足够他带着一家人换个地方生活，还许诺将来会娶我为妻，只一个要求，便是我住去裴府，等他上战场后，替他照顾裴觐。

我爹拿了银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甚至厚颜无耻地提出，能不能将我两位嫡姐一同收入府中，做妾也成。

裴远没应，十年前的小少年已经长成了沉稳的小将军。

他负手而立，气度斐然，说他裴远此生绝不纳妾。

4

于是，十四岁的我背着一个小包袱住进了裴府。

西陵国与雍国打得胶着，裴远不能在家中多留，临走之前他嘱咐我。

「我常年在外，对阿觐疏于管教，因着一些原因，他性子顽劣且叛逆，还请你多费些心思。」

我背着小包袱用力点头，郑重地向他保证。

「你安心去打仗，不必挂念家中，有我在，绝不让二公子出事。」

裴远温润地笑着。

少年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因常年习武，手握刀枪，他的手掌粗粝，动作却温柔似水，令我心生旖旎。

「在在，等我回来。」

5

再次见到裴觐，我才明白为何裴远说他顽劣又叛逆。

管家带我去了东苑，是裴远的意思。

管家说裴觐与裴远这些年关系并不好，对苏家更没什么好印象，住得远一点，关系兴许还能缓和些。

可我一进院子，便瞧见了墙头上同人扭打成一团的裴觐。

那人同裴觐差不多年纪，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裴觐下手狠，那小公子明显有些不敌，可嘴上却不饶人。

「裴觐，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废物，要不是有裴远给你撑腰，老子早弄死你了！

「到底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你娘一个村姑比不上裴夫人，你也比不过裴远，这辈子你都得像个寄生虫一样靠裴远养活！」

裴觐不说话，表情越来越凶狠，下手也狠，最后眼底凶光外露，一脚将小公子从墙头踹了下去。

小公子的惨叫声在隔壁响起，管家吓得搬了梯子就要翻墙。

「哎哟，我的二公子啊，那可是小世子啊，怎敢下这样的狠手啊。

「老侯爷老来得子，若这小世子有什么闪失，老侯爷岂不要同我们拼命！」

裴觐站在墙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隔壁，他拳头握得紧紧的，倒是与我记忆中朝我爹挥舞拳头的小稚子慢慢重叠。

他冷哼一声利落地翻下墙头，看到我的时候，眼底尽是不屑。

「苏家如今都破落成这样了，连个女儿都养不起，让你来裴府为奴为婢，你爹心够狠呢。」

裴远之前告诉我，因着裴觐母亲的事，他们二人有些嫌隙，所以他想娶我的事不曾告诉裴觐，请我多担待些。

「你额头流血了，去上点药吧。」

裴觐冷笑：「用你假好心？」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6

午后，管家两眼青紫地来找我，一脸委屈。

「苏姑娘，隔壁小世子摔了腿，老侯爷正在气头上，让咱们家二公子去磕头认错，否则此事绝不轻易算了。」

「二公子呢？」

「在城外酒坊和几位小少爷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