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贺云扬如此自信,格外的意气风发,她知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便道:“这么说,你们已经商量出夺城的对策了?”

说到此,贺云扬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久久才道出两字:“围城。”

“围城?”师孟失声道出,但是目前为止,围城确实是唯一的方法,“可若是源头不清除干净,这样的事,恐怕以后还会有。”

贺云扬道:“回虎城外修建的秘密地道不日便完工,不确定城内情形,我不会贸然下达围城命令,而醉凝花,我心中已有算数。”

师孟下意识地侧头流露出一丝担忧,她只是在想,出于情感,自己若是离开始终不对。

像是看出了师孟心里的犹豫,贺云扬终止了与她谈论下去的念头,这里是前线,是战场,无论他多想留她在身边都不行,因为在战场上,他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又怎能保她毫发无伤?便道:“你若要去槐阴……”

“我跟着你。”师孟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便又道:“至少在你攻下回虎城之前。”

贺云扬不禁一笑,看着她道:“好。”顿了顿,他起身道:“走了。”

师孟抬头微微含笑地望着他,“一切小心。”

贺云扬定定地与她相视了许久,唇角微微上扬,一手拿了白缨铁胄快步离去。

冷凉的黑夜,一夜无眠。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迎来了睡眠,却被帐外的号角声惊醒,她猛地做起来,听得外面喊声不断,异常混乱,急忙穿了鞋跑出去,却见天色已渐白,迎面跑过一大群乌泱泱的士兵,一张张担架被他们抬了回来,上面躺着满身是血的人,还有一个断了半只手臂,一路流着血过去。

“军医!军医!”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是嘴里不停地大喊,在这种生死关头下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大夫了。

师孟的后背猛地升起一股凉意,在看到一个浑身插满了利箭的士兵后,她抬脚就冲了上去。

在军营尽头,伤兵陆陆续续地抬进一个偌大的营帐,抬着伤兵的人将担架放下后掉头就冲了出去,因为在前方战场上,倒下了无数同袍。

师孟冲进来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看着满地的伤兵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呻吟着满嘴喊的都是“军医”。

“让开!”肩膀猛地被人一撞,师孟踉跄地往旁边退着,又有伤兵被抬了进来。

“军医!”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伙头孙跪在一个伤兵身旁朝师孟大喊,“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师孟紧咬了牙关,握紧了忍不住发抖的手快步走了过去,看见是那个断手的士兵,他此刻已经满脸发紫,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咬着一根棍子,残喘着余气。

“剪刀给我!”师孟跪在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断臂。

伙头孙赶紧将脚边的剪刀递过去,却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老孙!这里快来!”有人在这时喊了一声,伙头孙顾不了这里起身就跑了过去。

师孟快速地剪掉他左臂上的衣服,布料被血浸得沉重,袖子一剪开,伤口立即呈现在她的眼中,那伤口残缺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一样,里面鲜嫩的血肉全都翻了出来,如此触目惊心,看得她差点窒息,她只能咬紧了牙关丢下剪刀,拿起一块白布在他的肩膀上死死地绑紧,他突然浑身一颤,嘴里不断地吐出血来,瞳孔慢慢地扩张。

“不要,不要!”师孟刹那间落下泪来,慌忙伸手捧住他的脸,接着他嘴里吐出来的血,她喘着大气快速地将身上的针灸包拿出来摊开,取了五针下在他断手上的穴位后,她立马俯身看着他的眼睛道:“还好吗?你还好吗?”

他疼痛难忍的手臂似乎慢慢有了好转,只是冒着大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