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师孟口舌干燥,晕晕欲沉。

天邻流着泪说道:“姑娘睡了一夜,现在刚过隅中。”

一夜。师孟心头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怎料强烈的眩晕袭来,她坐定了身子,抬头望了一眼房间,“三哥呢?”

天邻道:“大将军去找老夫人了。”

“继续说。”师孟的双手紧紧抓着床沿。

天邻道:“昨日姑娘晕倒之后,大将军一直守着姑娘,直到今日晨起,天邻叫不醒老夫人,才发现老夫人不在房内,大将军已经带着人去万禅寺找了。”

师孟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穿上了鞋子起身,夺门而出。

“姑娘!”天邻大惊失色地跟上去,却见她冲进雨中,狂奔而去。

师孟不顾大雨浇身,一路朝大门狂奔而去。

闻得消息的朝经年赶了过来,可只看见马匹的背影驰骋而去,他暗叫不好,跟着冲进了大雨去牵马。

“让开!都让开!”师孟冒雨手持缰绳催促着马儿,雨中三三两两的路人撑着伞慌忙躲避,却还是被溅了一身雨水。

夏日的大雨带着沉闷气息压在心头,湿热磨人,师孟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只望马儿跑得快些,再快些。

一路冲出城门之后,迎面一队黑衣人马同样冒着暴雨疾驰而来,身下马儿不知怎的,刚踏出城门突然急速停了下来,师孟猝不及防被甩下马背去。她摔在地上往旁一滚,铺在地上锋利的石坚割破她的手臂,鲜血顺着泥水飞溅。

那队人马中领头的黑衣人突然急奔而来,不等马儿停在城门下,他便跳下马来,上前将师孟扶起。

“三哥。”师孟抬头便看见是贺云扬,她忍痛让他扶起来,却见他双目冰冷,冷得令人心痛,令人心慌,令人畏惧。她颤抖着双手抓住他湿透的衣衫,后知后觉他冷硬的面庞上挂着凝固的血迹,连大雨都冲不走,她望着他,暴厉雨水打在她额头,让她心碎,“老夫人呢?”开口话语,却陌生到让自己窒息。

贺云扬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扶着她朝着焦躁不安的腾影一步步走去。

师孟望着那队人马中间的马车被大雨覆盖,竟升起弥漫烟雾,挂在车前的风铃随雨作响,风铃声玲珑剔透,如今听在耳内,却似魔魅之音,催人泪下,噬人血骨。她想过去看一眼,可身子被贺云扬牢牢抓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她被他抱上腾影背上,随后翻身上马,却没有再次催腾影,而是任由腾影的脚步往城内走去。

几段路,几条长街,却似走了一个世纪之久。

马车行行慢慢停在将军府外,荀毅等人下马来,撑了伞将马车内的人抬了出来,走进府去,素色长布遮体,染上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贺云扬下马,将师孟扶下来,气氛沉重的跟着他们进府。

师孟垂着双眸走在他身后,目光凄冷,唇色发白,失魂落魄般,几步的路,竟似走在刀尖。余光望见他自门匾下驻足,她亦停下脚步,始终不敢靠近。

“看吧。”贺云扬将一封书信递过来,却只动了动手,头也不回。

他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利剑扎在师孟心口,她咬着嘴唇,点点鲜血渗出,无声痛苦。将信拿在手中看:贺朝战死楼阙,死因不纯,乃当今皇上李崇明一手所为,那日第一楼中人犯,乃贺朝麾下左都尉屠廉,若想知道详情,明日卯时前来万禅寺。

“你知道这是圈套,所以才来找我。”

师孟抬眸望着他的背影,凄凉而冷漠,一动不动,只剩下雨水顺着衣衫滴下。热泪夺眶而出,她动了动喉咙,艰难地道:“是,我知道。”

贺云扬道:“第一楼的人犯是屠廉。”

师孟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