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这些他还是完全承认的。

可那些名讳、服饰、几条无伤大雅的指令无疑都是小事……都只是小事不是吗,是完全不能够说明他没胜利的。

因要捡花,孟郁泊腿都蹲到半麻,可最后还是一抬手把篮子掀翻在了地上。

他重新站直身去望这一方店铺,程清泽已经如他所愿离开了,门关得很好,紧闭的室内只余下他和那些归属未定的西服,在渐收的光线下,是静悄悄又空落落的一片。

孟郁泊的眼神在藏青色的那几件上停留了片刻,再一遍地告诉自己:都是小事的。

他揉一揉眉心,有些疲惫地抬高声音去唤老板。

老板不敢多关心些什么,只能波澜不惊地问他有什么吩咐。

孟郁泊说:“把那那几件藏青色的包起来吧。”

只因他那时想:反正都已经胜利,反正都是小事,若程清泽不喜欢,他改就是了。

待统统改正了,再去寻人。

他还去了其他好几家店面,买了许许多多藏青色的衣物、布匹或装饰物来;又到首饰店去,把曾经被他淘汰掉的那支兰花簪子买下;再是一些字画摊子,要择几副画得不错的兰花带回去挂上……

孟府上上下下又被召集起来,年轻的主子仍然被他们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身后却要少一个同他一起闹出满城风雨的七姨太,可是纵使心中的胡乱猜测再多,面上却只可以是恭敬温顺的一片,要细心聆听主人的发话。

孟郁泊先是去望年轻的那两个姨太太:“三姨娘,您若真想要去服侍我父亲,那便去吧;叫六姨娘好生歇一歇。”

几道惊喜、释然、不解、好奇的目光立即都投到他身上来了,三姨太要同他道谢,大姨太要拧着眉问他“怎么不先问过我”。

“姨娘统管后院这么多年,想必也疲,”孟郁泊道,“往后,就让姨娘过得安生些。”

这话意思明了,突然被“夺了权”,大姨太也要寒脸:“可我到底是后院之主那是你父亲说……”

孟郁泊:“那您就叫我父亲来问责我吧。”

然而谁都知道,孟老爷子早就没了那个能力。

大姨太还要再说,对上这年轻人过于平静的目光,就要突然想起前日那声平地惊雷似的枪响,只觉后背一凉,不由息声。

孟郁泊看清楚她脸上不甘不愿的神情,只在心中想:清泽,你看,我若想要更改,必然是更改得了的,不过是……不过是一时没注意罢了。

四姨太的耳坠子和项链都是镀了金的,孟郁泊扫过一眼,就言:“四姨娘,我手上有副镀金餐具,想来可能合您心意,便就送您了。”

“布庄新进的布料子极好,也要送给各位姨娘们做衣装、帕子;另外,我也想重新装点一下我们孟府。”

于是藏青色就好像一种繁殖能力极强的藤蔓,要无声息地从孟府老爷的卧室、衣柜中游移而出,将整个孟府都裹起来,从衣装、窗帘、帷幔到屏风兰花也是。

众人克制不住地要面面相觑,低声耳语,好像明白主子今日反常为何,又都知道彼此明白得并不是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