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郁泊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早就……”
话讲到这儿,要想起来自己来得更早,孟郁泊不由得笑起来,只觉这阴沉沉的天都变得有些明朗起来:“算啦,走吧。”
内院幽深,来往家仆便少,两人肩抵着肩,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手背互相擦过几次,两只手便顺理成章地扣在了一处。
热乎乎的掌心相贴着,渗出点儿不知晓是谁发的汗,却都不觉得黏,只觉得心也跟着熨帖。
转过内院的拱门,要近正厅前堂,人就要多起来。
两人望上一眼,孟郁泊再用力捏了一捏程清泽的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拉出些距离,先他进了正厅。
到得早,宴席还都没布置好,菜只陆陆续续上了大半儿,下人把各人用的碗盘摆好,正握着一把筷子要分。
“少爷?”管家乍然见他,下意识地先要去斥责那下人,“主子都来了,手脚还不放麻利些!”
那人脸都白了一瞬,忙要向孟郁泊告罪。
“怪不得你,是我来得早,”孟郁泊摆一摆手,又干脆接过那人手上的筷,“我来吧。”
管家极不赞同:“少爷……”
“不过分个筷子打发打发时间,”孟郁泊扫去一眼,淡声道,“别多话张叔。”
他心情好得明显,耐心足,摆筷子时要挑挑角度,还顺便指挥了下菜品如何摆放,分到最后一双时,程清泽姗姗踏进了屋。
在几声“七姨太好”的问候里,两人目光轻轻一碰,程清泽便就落了座,孟郁泊顺手递过去属于他的筷子。
管家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这一递一接的动作是简单自然,他却总直觉有哪里不对,再凝眼一望,便见到交接之中,孟郁泊的指尖擦过了程清泽的。
这仅仅只是一霎间的事儿,多半也是无心间的接触,然而两只指头相碰的那一刻,竟又无端端地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缱绻流连来,像是心照不宣的亲昵与暧昧。
管家心也莫名往下一沉,再回神时,孟郁泊却已经在副位上坐好,那两人隔了些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一样只端正坐着,并无更多的眼神或言语交流了。
门外隐隐传来人声喧嚣,管家敛下眸光,转过身去迎一个又一个姨太太。
三姨太却来得迟,开席半刻,才由身边下人搀住一只手踏进来。
她面色苍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张保养得当的美人脸上生出许多脆弱感,该是叫人心生怜惜的,只是孟府人心散散,瞧见了也不会有人多关心几句,席上只有些许碗筷敲击声,安静得针落可闻。
可在席上坐了会儿,三姨太自个儿却突然开了口:“少爷。”
孟郁泊眉梢微挑,望过去,温声应她:“三姨娘,有何事要讲?”
“我昨日去望了老爷,”三姨太答,“他……”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这些时日,我想伴在老爷身边,成么少爷?”
15.三姨太
同丈夫相识之时,楚弄溪还只有十六岁,正是神采飞扬又春心萌动的年纪。
前一夜刚读了《牡丹亭》,杜丽娘游一场园,做一场梦,得见自然万物与柳梦梅,享一晌前所未有的欢愉。
娇小姐看得耳热脸红,要嗤杜丽娘不似大家闺秀做此等梦,今日却要在自家后花园里支上一张小榻小憩,暗自渴望着要在百花中也做一场如春天般绚丽的梦,见一见属于她的柳梦梅。
真当是日有所思,便有所梦。
梦中有灼灼桃花盛开,灿烂若云霞,而深处,站着一男子,气度不凡,楚弄溪缓步走过去,轻声唤:“公子?”
那公子缓缓转过身
梦是在这时候结束的,她迷迷蒙蒙地睁眼,还有些失落,却在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