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现在是临晨,街上还没有几个行人,但是送葬的队伍应该已经从杰诺韦塞的庄园里出发了。

匆匆赶往墓园,小时候他也曾在这里参加过家族成员的葬礼,如今走过来,裴钰才意识到童年的回忆从未离去,这时候已经有一些其他的小家族的人过来等着祭拜了,裴钰悄无声息的混到了人群中,他在冷冰冰的雨水中静静的等待着,直到抬着灵柩的人走近。

青年藏在雨衣下的手微微抖起来,天地灰蒙蒙的色彩让他不得不大口喘着气,似乎这样才能勉强呼吸过来,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的母亲,他以为她会一直平平安安的,但是一个身处黑道漩涡中心的女人哪有容易,他不是不关注她的信息,但是站在黑道顶端的女人的信息就是媒体都报道的极少,只有在深网论坛中还有一些她活动的信息。

裴钰还记得母亲叫他爱德华的时候宠溺的声音,还记得女人漂亮的金发,还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他到了华国以后,一直努力克制着对母亲的思念,但是无论哪个男人的怀抱,都没有妈妈的怀抱安全,无声的张开唇:“妈妈。。。。妈妈。”

裴钰的呼吸都哽咽起来,旁人都奇怪他怎么会为了这个女煞神这么悲痛,只有他自己可以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妈妈当初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把他送到华国的,他知道女人希望自己在华国能渡过简单快乐的一生,为此不知道他的妈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是他是如此的不争气,过得浑浑噩噩,连为母亲扶棺的资格都没有。

紧接着,跟着灵柩的是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他也有着一头金发和天蓝色的眼睛,那是杰诺韦塞现任的族长,黑道教父,棺木里女人的丈夫,安其罗·蒂纳·杰诺韦塞。男人虽然已经三十七岁,但是他的面容依然十分年轻,看着好像是上帝创造人类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若说他是电影明星恐怕有更多的人相信。安其罗的神色似乎很淡然,一点也没有妻子死亡后的悲痛,他周身的气质十分温柔,像是希腊神话中走出的太阳神阿波罗一样,在这样阴郁的日子里依然让人一看到他就升起满满的希望和温暖。

就是这个一点都不像黑道教父的人让裴钰的大脑产生了片刻的空白,他必须用全部的意志控制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颤抖着倒下去,当男人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被雨水打得冰冷的身体竟然出了一身的汗水。

这时候母亲的教诲忽然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女人一改在外面妖娆的模样,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说道:“爱德华,永远也不要回来,相信妈妈,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我也爱您。。。”青年喃喃道,他不能走到母亲的墓前,因为他害怕摘下罩帽后会被男人认出来,那样母亲的苦心就白费了,于是他买了一只玫瑰花,将红的冷艳,和他母亲一样的花朵沾上了自己的鲜血买进了墓园后方无人的林子里。

解开雨衣,任由泪水和雨水一起落下,一身的颓丧也被冲进了蒙蒙的雾气中,从此他再也没有弱点,天地间茕茕独立,就算踽踽独行又如何,总一天,他要用堂堂正正的身份来拜祭母亲,裴钰沉默的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雨声渐小,东方既白,才迎着彩虹升起的方向远离墓园。

而墓园中黑道教父却有些无聊的对着手下说道:“去,查查那个先溜的小子是哪家的。”

晚间裴钰已经回到了德国,这一天,他又做了一个梦,只不过这个梦不是噩梦,里面有他的妈妈,还有他的弟弟和妹妹,那个时候还很好,他们在一起笑着。

小小的黑发男孩趴在母亲的膝头,睁着蓝色的大眼睛,咯咯笑着说道:“妈妈呀妈妈!你给了我第一次的生命,十年前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现在又要给我第三次生命吗?”

他的母亲没有回话,只是温柔的看着大儿子,将他搂进了怀里